“好……好……”徐崇的声音哽咽，连忙别过脸去，生怕被女儿看到自己的失态，“如儿有心了……好好……做个……泄肝火的……”

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药效渐渐上来，暖意在小腹散开，疲惫感也如同潮水般涌来。

徐如的眼皮越来越重，

在父亲那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抵挡不住困倦，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看着女儿终于沉沉睡去，

苍白的小脸上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承受着无形的压力，

徐崇再也控制不住。

他颤抖着手，极其轻柔地替女儿掖了掖被角，

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女儿微蹙的眉心，想要抚平那抹愁绪。

昏黄的灯光下，女儿沉睡的侧脸，那秀气的鼻梁，微翘的睫毛，小巧的下巴……

恍惚间，竟与记忆中亡妻年轻时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同样带着一丝倔强，同样在睡梦中喜欢微微蹙眉……

一股巨大的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徐崇。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夜，

看着妻子在床上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年幼无知的女儿交到他手中，

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不舍，气若游丝地说：

“夫君……护好……我们的如儿……”

“护好如儿……”他喃喃地重复着，老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滩深色的痕迹。

巨大的无力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锁链，将徐崇紧紧缠绕。

他佝偻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趴在女儿的床边，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依靠的、无助的老兽，无声地呜咽着。

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孤寂。

窗外，夜色如墨，沉得看不到一丝星光。

只有徐如均匀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夜里，

微弱而清晰。

第32章 桃花债

窗外麻雀的聒噪，硬生生把徐如从浑噩中拽醒。

天光大亮，刺眼得很。

徐如猛地坐起，小腹深处熟悉的坠痛感立刻汹涌而至，

“糟！学堂！”念头如冰水灌顶。

徐如掀被下床，动作却扯得小腹一阵闷痛，眼前发黑，

整个人又狼狈地跌坐回去，发出“咚”一声闷响。

“如儿……怎的了？！”门外传来父亲徐崇嘶哑又带着几分惊惶的询问，伴随着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爹！别动！”徐如赶紧扬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恙，

“我没事！就是……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您歇着，千万别动！”

几乎是屏着呼吸，徐如侧耳倾听房间外的动静，

直到徐崇的脚步声远去，徐如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颓然地靠回床头。

太医署今日是去不得了。

可御书房……

必须去！

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绝不能再在御前出半点岔子！

主意已定，徐如挣扎起身。

她猫着腰，从箱底翻出那件厚实得能闷死人的深青色棉袍

二月天虽回暖，她这特殊时期却格外畏寒。

陛下赏的那两身鲜亮衣裳？

好看是好看，可哪有这件裹得严实？

束胸的布带缠绕得格外用心，一圈紧过一圈，勒得徐如眼前金星直冒，胸口发闷，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镜中人面白如纸，眼下乌青，唯独那双眸子，因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亮得惊人。

打发家中老仆去太医署告假，理由现成：“家中父亲伤重需照料”。

做完这些，徐如便蜷在窗边圈椅里，盯着墙角一只慢悠悠织网的蜘蛛，努力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