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沅心想,燕京城里就是好,连喝个茶都有这么雅致的好去处。

或者说,燕京城的贵公子很会享受。

太子此时手中握着一盏茶,他的手玉白,那茶盏却是湛清,显得清透好看。

他淡淡地道:“顾姑娘,你来做什么?”

顾锦沅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如果不去想这个人清冷的眉眼过于让人捉摸不透,不去想这个人削薄的唇彰示着薄情寡义的残忍,她或许也愿意如同别的姑娘一样,平心静气地欣赏这位太子爷的风姿。

不得不说,他长得真好看,松风水月,未必有他之清华,仙露明珠,不曾有他之朗润。

他如今穿着一身素白无任何纹饰的宽袍坐在那袅袅茶香中,更显得仿佛不似世间人,下一瞬可以飘然而飞直上云霄了。

顾锦沅垂眸,淡淡地道:“太子,我是来求取马车的。”

太子:“你要马车,自去找宁国公府,与孤何干?”

顾锦沅笑了:“太子说笑了,不是你把我的马车借走了吗?”

顾锦沅觉得自己说话太客气了,用这个“借”而不是“偷”是她看在他的太子身份上。

太子:“有何证据?”

顾锦沅:“没有证据,是我猜的!”

太子挑眉,凝着她。

春日里细碎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肌肤莹澈剔透,仿若透明一般,那耳边艳红色的米粒小痣却越发惹眼,红得娇艳欲滴。

这是一个往日看着总是文静安详的姑娘,不知道的会以为她毫无任何性子,懂事体贴地方娇美,所有关于大家闺秀的美好诗句都可以套在她身上。

不过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却清楚得很。

她能有多心狠,他也知道。

不过现在,她却微微昂起下巴来,说出的话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孩子气。

太子收回了目光,垂眸,望向了面前的茶。

“你如果猜错了呢?擅闯孤的茶室,可知是什么罪?”声音清冷,却隐隐透出几分凌厉。

“那请问太子爷,我猜错了吗?”顾锦沅却是不急不缓。

“你猜对了。”太子在默了片刻后,这么道。

顾锦沅轻笑出声。

她的笑很好听,到底年轻,不过十五岁,声线带着清润的稚感,甚至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得意。

顾锦沅笑过之后,再次望向眼前的太子:“臣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太子,以至于太子竟然借走我的马车,可否请太子明示。”

太子:“你没有得罪孤。”

顾锦沅:“那太子这是何意?”

太子就是有意针对她,如果说之前以为是错觉是怀疑,那现在就是肯定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一开始就那么不对劲,总是和自己不对付。

可问题是,她没见过他,以前从未见过。

陇西那种穷乡僻壤,除了当地穷苦人,走货的商贩,也只有像自己外祖母家这种被流放的犯人了,别说太子,就连寻常的贵人都难见到。

在陇西街头从南走到北,看不到穿绫罗的人。

“没什么缘由。”墨黑的长睫轻抬,一双墨眸湛然却冷漠:“孤就是喜欢这样。”

顾锦沅:“……”

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他喜欢这样,那就是天大的理由,所有的人都应该跪下。

所以顾锦沅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这么说:“若是能取悦太子,是臣女的荣幸。”

太子听到这话,却笑了。

当他笑着的时候,眉眼便犹如潋滟波光一般动荡开来,原本的清冷不见了,却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他淡声道:“是吗?既如此,那你坐下来,为孤点一盏茶。”

顾锦沅越发恭敬:“臣女不会点茶。”

他显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