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2 / 4)

被赵慎带着进入过皇宫,但他还从没有深入过内廷,更从未近距离亲眼见到过皇帝。元帝赵徽,这位梁王朝历史上最孤独神秘的皇帝,同时也被认为是最清静无求的帝王,二十年从没有上过朝,几乎不见他的臣子,也从不宠信妃子,他将皇宫打扮成道观模样,日夜在其中焚香叶、炼灵丹,只为登修仙大道。

通天白玉桥指向无上紫金殿,李稚走了进去,汪之令吩咐他在青色纱笼后稍加等候。宫殿朝四面八方大敞着门,殿中没有点灯,而是取了成丛的萤石照光,风吹起满殿黄纱飘卷,好似是诗书中描述的梦魂长生殿。天刚蒙蒙亮时,大殿中开始由远及近地传来脚步声,头戴着香叶冠、披散着头发的男人赤脚而出,汪之令一见到他便立刻伏地不起,额头牢牢地抵在了地上。

“奴才见过陛下。”

赵徽双手中捧着一盏团花青色道灯,一张肤色如雪的脸也被照的荧荧地发光,他闭关了一个月,今天是他出关的第三日,照例仍是不能够睡觉,精神略有颓靡,人也无精打采,他像是一道鬼影飘在满殿黄纱之中,因为长时间的辟谷而显得身形格外瘦削,宽大的灰色道袍罩套在身上,被风一吹仿佛真的要随风而去。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汪之令,并没有出声。

汪之令察觉到了异样,知道皇帝恐怕已经得到了些消息,更是不敢抬头。赵徽问他道:“所以是你做的吗?”

汪之令一听立刻闭上了眼,十分出乎殿外李稚的预料,他回道:“是。”

“那些孩子是你让人养的?”

“是。”

“那园子你也有份?”

“是。”

“闹出这么多人命,全都是你的错?”

“是。”

赵徽把手中捧着的道灯举高了些,对着宫殿顶上的冬青花纹观察其中那团明光,他仔细看了片刻,忽然手臂用力往下摆,松开手掌的瞬间,道袍往两侧飞了出去,道灯砰然溅碎了一地,哐当一声巨响,他望着跪着的汪之令,声音有如天惩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狗奴才!你怎么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汪之令伏在地上发抖,闭着眼大声道:“是奴才的错!全是奴才的错!”

赵徽盯着那团跪地的身影,久久不曾言语,低缓着声音道:“若非看在你还算老实交代的份上,我定要当场砍了你的头!”

汪之令抬起头看向他,“奴才绝不会拿不实之言欺瞒陛下!即便陛下要砍杀奴才,奴才也只会对陛下说实话,永永远远说实话!”

赵徽的神情隐在飘荡的黄纱当中,“你跟了我几十年,我瞧你一向谨小慎微,竟是没想到,你还能招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好个奴才啊。”

汪之令年纪大了,跪在地上承受天子之怒,有支撑不住之意,但他仍是一动不动地跪着,“陛下,这全是奴才的过错!陛下切不可动怒,为了奴才伤了您的身体与修行。奴才的命不值钱,若是让陛下为难,奴才愿即刻下狱,以一死平息朝野异议!”说着又是砰一声将头重重撞在地上,脸上极尽追悔痛苦之意,却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而是自己令皇帝如此伤心失望,嘶哑着声音道:“这尽是奴才的错啊。”

赵徽赤着脚慢慢踏过了那一地的道灯碎片,站在了他的面前,事已至此,他吐出口气,“是谁负责审理此案?将他召进来。”

小道童出门来接引李稚,李稚这才抬腿进入大殿,刚刚两人的对话他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进入宫殿后,他并没有见到赵徽的真容,只见到满殿飘舞黄纱与弥漫不去的紫叶香燃烧气息,风从殿外呼号而来,皇帝立在层层黄纱后,影子被直线拖长了。照例正三品以上文武大臣见到皇帝不必行跪礼,李稚拱手道:“微臣大理寺少卿李稚,见过陛下。”

赵徽听着年轻人清澈空灵的声音,望了过去。他从赵慎的口中多次听说“李稚”这个名字,自然知道他是谁,赵慎临走前特意为了他进宫与自己彻夜长谈,言下之意是这乃可以依靠的肱股之臣,他问道:“你就是李稚?我读过你的《光明宫赋》,写的很好,煌煌盛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