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都退下。”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床榻上孩童潮红未褪的脸。

萧天宏伸手想碰触那攥紧被角的小手,却在半空僵住,最终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

“殿下,您这就走了吗?小皇子已经醒了,您不去跟他说会儿话吗?”

“不必了……”萧天宏冷眼扫过,“本宫来过的事,不准告诉他。”

“啊?殿下这是……”

“嗯?本宫说话不管用了吗?”

“遵、遵命!”

……

夜明珠在密室里投下惨白的光,清风子的拂尘狠狠扫过案几:

“萧天宏!你到底在做什么?这都五年过去了,为何厄种还没种下去!此事你必须有个解释!”

萧天宏淡淡看了他一眼,摩挲着青铜瓶上蠕动的符文,黑雾在他指尖缠绕又散去。

“急什么?容器脆弱,厄种一旦种下就无法逆转,若是在神主苏醒之前出了什么闪失,拿你是问吗?”

“你最好不是在找借口!”清风子冷声,“大梁气运正在往你那便宜弟弟身上凝聚,不能等太久了!再给你一年时间,你若还不下手,就换本座来!”

“此事用不着你插手!”萧天宏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又悄然隐去。

“哼,记住,你只剩一年时间!”

清风子甩袖离开。

萧天宏面色沉沉地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又移到手中刻满了符文小瓶上,眼神复杂。

……

云清清的神识在记忆碎片中沉浮,她已经明白,自己为何会进入这流芳幻境中。

除夕宫宴上,那支琴曲《如梦》原是幌子,流芳镜真正的妙用,是能窃取被窥视者最深处的记忆。

她借献艺的机会用流芳窥探萧天宏的记忆,却因为天机遮蔽只看到了很小的一部分,那是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情景。

但流芳乃上古法宝。

即便对方屏蔽了天机,也只能遮掩而不能使其消失。

云清清当时虽没能看到更多,那些记忆却已被流芳拾取,灌入了自己神识中。

只是当时天机屏蔽未解,这些记忆便会一直沉睡下去。

而如今萧天宏身死魂散,天机重现,是以流芳的法力又一次生效,将自己的神识拉入了这幻境中。

眼前的场景忽又转换。

更深露重,偏殿内只余一盏昏黄的宫灯摇曳。

萧天宏指尖摩挲着青铜小瓶,瓶身符文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黑紫色雾气。

他立在床榻前三尺处,锦被下六岁的孩童呼吸均匀,稚嫩的脸颊还带着病后的苍白。

厄种在瓶中疯狂冲撞,瓶壁已然结出冰霜。

这是最后期限若今夜再不将厄种种下,清风子明日就会亲自动手。

萧天宏凝眸看向熟睡中的幼弟,缓缓闭了闭眼。

“别恨为兄,怪就怪这是你的命……”

“罢了……将来如何,单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掐诀划破掌心。血珠悬浮在空中,化作九枚赤色锁链刺入萧长珩周身大穴。

孩童眉头微蹙,却因昏睡咒陷入更深沉的梦境。

……

虽说萧长珩身上的厄种早已解除,看到这情形时,云清清还是下意识地捏死了拳。

场景忽然再次模糊,重新恢复清晰后,却是云清清曾见过的一幕。

御花园,萧长珩被一群皇子欺凌落水,萧天宏匆匆赶来将他救起,并严惩了在场的所有皇子和下人。

但这一段记忆中,又多了一些内容。

萧天宏扯下蟒袍裹住幼弟,匆匆赶回寝殿,一边等着太医一边亲自查看他的伤势。

掌心按在那单薄胸膛上时,他突然僵住孩童心口处,一道常人看不见的黑纹,正蛛网般蔓延。

萧天宏缓缓撤回手,看着孩童毫无血色的脸,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