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卫朔也未必会吃,于是摇摇头:“是奴婢自己包着玩儿的,不值钱的。弄脏了也不能再吃,还是丢了吧。”

“丢了未免有些可惜”谢昀不动声色,盯着她的眼睛瞧,“这样的兔子馒头,还是小时候见过的,檐雨姑娘是哪里人,手真巧。”

她的心一慌,改口问道:“太傅不是要去寻殿下吗?他此刻正在内殿。”

“既然太子殿下已歇息了,那谢某就不去叨扰了。”他说着,竟真的去吃。咬下兔子尾巴的部分,里头流出豆沙内馅儿来,霎时间满口清甜,“檐雨姑娘,谢某今日又忘了带灯,可否劳烦你送我一程?”

听闻,朝堂上已由谢昀牵头为顾政熹翻案,重新调查当年檄文一事。

作为顾政熹最后一位弟子,谢昀的话颇有份量,他字句有力,坚称老师当年是受人蛊惑、被人懵逼才写下那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一时间掀起波涛万千,朝中的局势也跟着诡谲起来。

檐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父亲那般心志坚定之人,又怎会轻易受人摆布?可她心中矛盾非常,既盼着父亲能够洗去污名,又不免怀疑此事背后的动机。

这些话轻易不能为人所道,卫朔又是那般喜怒无常,她也开不了口。这会儿万千的谜团都系在谢昀的身上,若能从他这里知道些内情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干脆地答应下来:“太傅在此稍候片刻,奴婢取了灯就过来。”

今我来思「四」

月色落在雪上,泛起一地银华,两处皎洁交相辉映,反倒将檐雨手里头的灯火衬得昏黄。

她放缓了步子轻声询问:“太傅可是有话要说?”

谢昀转身时,恰好一片雪花从天而降,如一只银色的蝴蝶翩翩而来,朝着檐雨的肩头飞去。

他伸手接住,看着它在手里短暂停留:“看样子又快下雪了,姑娘就送到这里便是,余下的路,谢某自己走吧。”

檐雨想了想,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品出了几分孤寂与无奈,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灯笼:“太傅今日好古怪,明明是来寻太子的,到了门口却又不进去,差遣了奴婢送你,路上却连话也不讲一句。”

说着迎上他的眼睛,硬生生装出几分天真模样。

“今日发生的事,太子殿下没同你说么?”谢昀接了句话,认真盯着她的脸庞,想要透过那张脸,寻找出什么似的。

“还不晓得。”檐雨也觉得卫朔今日有些怪异,看样子是果真是出了什么事,她心想,这正是一个好的契机,可以探一探近日朝堂上究竟是如何安排顾政熹的事情,于是试探着望向他:“太傅可是知晓一二?”

谢昀心中刚打消不久的疑惑,又因为她这两句话而萌发,纵然口音已经有些模糊听不出家乡何处,但方才那些用词却惹人生疑。

陛下说出她的身份的时候,他虽震惊,却也不得不信,只当自己是睹物思人癔症了,硬是将心中的怀疑与期盼咽了回去。

可明仪公主是京城出生,京城长大的,北方人找谁就是「找谁」,不说「寻谁」,说话就是「说话」,不说「讲话」,知道就是「知道」,不说「晓得」。

一个皇宫里的公主,怎么会惯用吴地语调与措辞?

这一切究竟是镜花水月,还是阴云蔽日?

他定了定心神,只是表情平静地点了点头:“今夜宴席过半,陛下就说自己身体不适。谢某也是后来听萧贵妃说起才知晓,今日是五皇子的冥诞,太子一早便去泰安殿同陛下大吵了一架,晚上又不来宴席,惹了圣怒。”

虽是微垂着眼帘,檐雨却在心中惊叹,原来,今日是五皇子的生辰!

卫朔与弟弟感情颇深,亲眼目睹了他惨死时候的模样甚至落下了头风的病症,多年不消,难怪他今日会这般反常,一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内殿,再没出来过。

她骤然清醒过来,也再无心从谢昀口中套什么话来了,朝他屈了屈膝:“多谢太傅相告,奴婢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