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的手指头抠在那画卷上,封蜡已经被撕去,轻轻一抖,就那么腾空铺展在面前看了起来。

檐雨的心在这一刻坠落,却又神奇般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的身体仍然在颤抖,可竟生出一种尘埃落定之后的解脱感。

怀揣秘密,本就如纸包火,总归都是要有这一天的,早晚又何妨。

直到听见卫毅充满怒气的嗓音响起。

“太子!!”

那画卷砸过来时,卫朔的目光正落在檐雨的身上,火光之中她正茕茕孑立,站在了所有人的对面,显得倔强又伶仃。他沉下眸,顿觉天旋地转

他看向檐雨,脑袋嗡地一声响,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全都止在那处:“这、这是……”

“真是朕的好太子啊!”卫毅已是满脸惊怒,命了禁军统领上前,欲从太子手中重新取过那画卷,可卫朔握得死紧,竟不能被撼动分毫。

“逆子!还不松手么?”卫毅厉声呵斥,是从未有过的威严。

卫朔的手重重一颤,檐雨看着那画卷掉落在地上,或许,不能说是画卷,上面只有一篇檄文,并无画作。

她看清了上面清晰的字迹,鼻中一酸。

尽管五年来已经练就了在人前将所有情绪收敛妥当的本事,但此刻看见父亲的手书,还是止不住掉眼泪。

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什么画像,只有当年顾政熹手书的讨卫贼檄文

“昔年骠骑,今为邪佞。

不耻伦常,窃国欺民。

尝思曾共贼朝君,夫耻感于辞色矣!

万方有罪,以众臣工未谏之。

纵则上书,亦不得尽其督之。

感念滂沱,涕泪交颐。

靖熙即先帝所继,岂可为邪佞所承?

贼卫毅狼子之心,悖逆天恩。

假云州民变之乱,定久筹谋。

调兵遣将,暗发京师。

祸心早起,窥窃大宝。

上忘其君,弃戍邦国之责,

内忘其亲,维思逆天篡道。

沐猴而冠,狗彘不若。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逆贼卫毅,原庶民尔。

尚我郡主而不恤恩,得封国公而无懿德。

今再劝之,速交册宝。

休恋金殿,早醒黄粱。

如此乱臣贼子,老夫只恨不可提尚方剑以亲贼,今但以笔代刃,以墨代矢耳。

卫贼颇机巧深,诈遣少子与靖熙结为婚姻,实旷古,乃托青州有寇,集兵甲,又布谣言辱帝,欺将士离心,卒至京师。此皆不可卒致变,必为逆生逆意。靖熙帝既许退,但不欲大宣江山入外贼手,作诏书传位于衡阳郡主子朔,然卫贼凶虐,恐此诏以昭告天下,夜灭宫人,更朝称制。臣本外臣,闻内廷此变,亦不胜悲愤,拟明日卯前集于朱雀门前,奉劝逆贼,禅于皇太子朔,以扶义。

诸君若愿与老夫偕行,生即国之忠士,死亦天地忠魂,万般不为惧。”

……

檐雨无声饮泣,眼泪簌簌地落。

此时卫毅的声音远得好像从天边传来:“太子,当着众多人的面,朕给你分辩的机会,说,这究竟是你私藏的,还是这个宫人栽赃给你的??”

报一丝,第一文臣顾政熹的水平应该不是这么差的,捉刀人鞠躬道歉。

(檄文能看明白咩?我是先用白话写的,然后改成了骈文体,皇帝为什么这么针对太子,在这篇檄文里稍稍解释了一下

雁字回时「八」

“还在殿下的房中找到这只盒子。”禁军统领折返,将手中的紫檀木匣子呈上,“里面有东西。”

卫毅展开一看,是婚书。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塞回了那只木匣子里,然后把东西递给杨公公保管,自己斜睨着卫朔责问道:“太子,为何前朝罪臣家里的东西,都在你这里?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