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3 / 3)

声音:

「……妙音师妹?」

念华一怔,转身望去。只见院门处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年轻女子,眉眼熟悉,正是昔日庵中那位对谢云深态度最为矛盾、总板着脸的妙清师姐。

「妙清师姐?」念华有些意外,连忙迎上前去。妙清的目光紧紧锁在念华身上那件水红色的细布衣裙上,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审视,更深的是一种竭力压抑却仍透出的、难以言喻的不甘。那鲜艳的颜色,衬得念华肌肤胜雪,眉眼间更添了几分从前在庵中绝不会有的娇妍与生动,刺痛了妙清的眼。她迅速垂下眼帘,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略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师父收到你的信件,得知你落脚于此。」妙清的声音刻意维持着平板的语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刻意省略了谢云深的名字,只递过一个素布包袱,「知你曾爱读《法华》,便让我将庵中那部你常用的旧经卷送来,说是……尘缘亦需善法滋养。」她顿了顿,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书斋前厅的方向,那扇门虚掩着,谢云深清越的讲解声正清晰地传出。

念华接过包袱,心中微暖:「多谢师父记挂,也劳烦师姐走这一趟。」她注意到妙清的目光,侧身请她进院:「师姐可要进来坐坐?云深他……」

「不必了!」妙清几乎是立刻打断,语气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仓惶。她似乎也察觉失态,勉强放缓了声音,却显得更加刻意:「庵中还有事,不便久留。」她的视线再次黏着在那书斋门缝上,彷彿被磁石吸住。透过缝隙,恰好看到谢云深讲到兴起处,执笔在纸上挥洒,侧颜专注而温雅,那通身的书卷气与从容风度,比当年在庵中惊鸿一瞥时更为鲜明耀眼。妙清的眼神凝滞了,里面翻涌着惊艳、向往,以及更深沉的、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嫉妒这样的人物,为何独独青睐这个当初懵懂无知、如今却娇艳如花的妙音?凭什么她能如此安然地站在他身边,享受这红尘烟火?

就在这时,谢云深似乎感应到什么,抬眸朝院中望来。目光先落在念华身上,那眼神瞬间柔和得如同春日融冰,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情与暖意,彷彿阳光只为她一人倾泻。随即,他才看到念华身旁的妙清。那温和的笑意依旧挂在唇边,眼神却已恢复了面对外人的礼貌与疏离,微微颔首致意,便又低头专注于纸笔,彷彿院中多出的不过是寻常路人,与他毫无干系。

这一眼之间的温差,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妙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那独独给予妙音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是旁人永远无法企及的专注。她脸上的血色褪尽,苍白如纸,一股强烈的羞耻和狼狈席卷而来。她几乎是仓促地对念华丢下一句:「我走了。」便转身,灰色的僧衣下襬被风吹起,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仓促与难以言喻的萧索。

念华捧着经卷包袱,站在原地,看着妙清消失在小巷尽头。她心思纯净,虽觉师姐态度比从前更加奇怪,却也并未深想其中含义,只感念师父心意。她转身走回厢房,将那部《法华经》仔细地放在书案一角,与谢云深为她买的诗词选集并列。过去与现在,在此刻安然共处。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窗纸,在地面投下斜斜的光斑。书斋的学童们已散学归家,前厅一片宁静。谢云深坐在窗边书案前,执笔誊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念华坐在不远处的矮榻上,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绣绷,正笨拙地学着穿针引线。这是镇上绣坊的娘子教她的,她想试着绣点什么。

她低着头,努力地想把丝线穿过那细小的针眼,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指尖被针尖刺了一下,细微的痛让她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谢云深闻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