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谢云深回身,见妙音端着一个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碗里冒着腾腾热气,辛辣的姜味混着红糖的甜香,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开来。她似乎匆匆整理过,脑后松垮的佛髻重新绾过,但仍有一两绺细软的发丝不听话地从鬓角垂落,随着她的动作轻拂过白皙的颈侧。

「多谢妙音小师父。」谢云深接过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端碗的手指。那触感微凉,细腻。妙音却似浑然未觉,只是好奇地看着他换上的衣服,歪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衣服……有些小,委屈施主了。」她说话时,那垂落的发丝便轻轻晃动,像初春柔软的柳枝。

「无妨,能避风雨已是万幸。」谢云深温和一笑,低头啜饮了一口姜茶。热流顺着喉咙滑下,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妙音小师父煮的姜茶,暖身又暖心。」

妙音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象是得了夸奖的孩童,唇角弯起纯然的喜悦:「真的吗?师父也说我煮的好。」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从宽大的僧衣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有些腼腆地递过来:「这个……给施主。早上做的桃花糕,还有一块。」递出油纸包时,袖口微微下滑,露出一小截莹润的手腕,与垂落的发丝相映,在灰扑扑的僧衣衬托下,竟有种惊心的纤细柔美。

油纸包打开,露出一块粉白相间的糕点,形如桃花,散发着淡淡的米香与桃花特有的清甜。糕点做得不算精致,边缘甚至有些毛糙,显然是生手所为。

「这是……你做的?」谢云深有些惊讶。庵中清苦,这等点心算是难得的精细之物。

妙音点点头,带着点小自豪:「后山有几株野桃树,开了花。我采了些,师父说可以试着做糕点给大家尝尝。」她说着,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谢云深手中那块糕点,悄悄咽了下口水。

谢云深看在眼里,心中莞尔。他将糕点掰开,递了一半给她:「既是妙音小师父亲手所做,当一同品尝才是。」

妙音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这……是给施主的……」

「无妨,我一人也吃不完。」谢云深将那半块糕点塞入她手中。触及她柔软的掌心,那微凉细腻的触感再次传来,目光掠过她低头时露出的那一小片洁白后颈,以及其上几根细软的绒毛。

妙音这才欢喜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起来,腮帮子微微鼓起,满足得像只偷到灯油的小老鼠。几点细小的糕饼碎屑沾在了她的唇角,她浑然不觉,专心享用着。谢云深也尝了一口,米糕软糯,桃花瓣的微涩被糖渍化解,只余清香,虽简单,却别有一番山野清趣。

「好吃吗?」妙音抬头,大眼睛期待地望着他,那沾着碎屑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不自知的娇憨。

「清甜可口,妙音小师父心灵手巧。」谢云深由衷赞道,目光落在她唇角的碎屑上,竟有一瞬想抬手为她拂去。

得了夸奖,妙音更加开怀,话也多了起来:「施主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吗?山下的镇子是什么样子的?我听师姐们说,镇上有好多好多人,还有卖糖人的、演皮影戏的……」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光芒,对山外的一切充满了向往,身体微微前倾,几绺垂落的发丝也随之晃动。

谢云深耐心地一一解答。当他说到繁华街市、文人墨客的诗酒集会时,妙音听得入神,连手中的糕点都忘了吃。

「……诗会上,才子们吟诗作对,佳人献艺,有时兴致来了,还会以诗词为媒,成就一段佳话。」谢云深随口说着。

「以诗词为媒?」妙音眨眨眼,满脸不解,「媒……是做什么的?像月老那样牵红线吗?」

谢云深哑然失笑,随即意识到眼前这小尼姑,恐怕连「男女之情」为何物都懵懂无知。「嗯……类似吧,是促成男女结为夫妻的意思。」

「夫妻?」妙音更困惑了,「就像……像师父和师叔那样吗?」她指的是庵中两位年长的比丘尼。

「不,」谢云深忍着笑,解释道,「夫妻是世俗男女,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为连理,同住一个屋檐下,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