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2)

“苏姑娘既然独自前来,想必是心中有些决断的。不要白淋了这场雨才好。”

苏沐禾不由自主地望向对方,少年却已移开目光、回到那阴影之中,似乎方才说话的另有其人。

绣鞋上的水痕此刻已蔓延成一片深色,手中那把油伞还在滴着水。她望着地上那一小滩水痕,半晌终于再次开口道。

“沐禾居于偏院,同府中的人并无太多交集,不知旁人是否有瞧见。不过……昨日入夜后不久、戌时正的样子,我推开窗子透气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

本对这场问话不抱期望的年轻督军,此刻不禁抬起头来。

“什么响动?”

“苏府中,内院为了防盗防贼,庭院中都铺设了碎石子。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石上拖过的声音。我住的院子在府中西侧,离招待康先生的别院只隔一小片竹林,是以先前一直以为那是小厮打扫院子的声响,但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已经开始落雨,断然不会有小厮在此时打扫院落的……”

苏沐禾的声音因犹疑而渐渐微弱,可秦九叶的耳朵却越发立了起来。

如果这动静当真同康仁寿有关,那不仅坐实了此人并未在她后脚离开苏府的事实,同时也意味着那犯案者很可能入夜后还在府中。而西葑城门酉时一过便会关闭,她若说谎、留在城中作案,今早便不会出现在果然居,那樊大人的“栽赃”自然不攻自破。

可如此说来,这苏沐禾的说法岂非同那郭仁贵的说辞有了出入?

康仁寿到底有没有在酉初前后离开过苏府?老秦的船究竟载没载过此人?这人如今又身在何处?究竟是谁在说谎?

不只是她,在场的其余人显然也听出了这其中的矛盾之处。苏沐禾声音未落地,便听邱陵出声问道。

“你听得可真切?除了声音之外有没有再看见什么可疑之处?”

苏沐禾陷入沉思,但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一声厉喝便在府衙入口处响起。

“苏沐禾!”

女子浑身一颤转过头来,正看见自家父兄怒气冲冲地走近来。

她知道自己偷跑出来的事早晚要被母亲院里的人察觉,但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苏凛身上那件宝蓝色锦缎对襟长袍歪了半截,衣摆也湿了一半,显然是匆忙出府,甚至等不及仆从撑伞便冒雨冲了进来。他身旁站着个方脸浓眉的男子,正是苏家唯一的儿子苏培远,他此时正有些不耐烦地拽着个粉衣婢子,却是苏沐禾的贴身婢女商曲。

苏沐禾咬紧了嘴唇,定了定神行礼道。

“见过父亲,见过兄长。”

她礼未行毕、还屈膝在那里,苏凛却一阵风似地越过了她,径直对上这府衙内的话事人。

“苏某教女无方,教督护和樊大人见笑了。我这便带她离开。”说到这那苏凛瞬间变了脸色,看向苏沐禾时两撇胡子的形状都尖刻了起来,“你瞧瞧你的样子,都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吗?!还不快快给我过来!”

苏沐禾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一时没有动作。

她的脖颈弯了下去,脸色比方才从雨中走来时还要惨白,低垂的睫毛打着颤,透露着无尽的羞耻与难堪。前一刻她还是这堂上被礼貌对待的苏家人,下一刻苏家人便出现并告诉所有人:她不值得这样被对待。

如果说方才那场雨夺走的是她的体面,那眼下苏凛的出现就是夺走了她的尊严。

“父亲,我还有话要同督护说……”

苏凛还未开口,她那一脸不满的兄长便已冷哼道。

“说什么?还未嫁人心便飞出去了,父兄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她的婚事甚至不是自己决定的,现在却成了羞辱她的缘由。她的兄长庸碌、父亲刚愎,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平日里他们的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她的方寸之地,可为什么每每发生这种事、被责备的反倒成了她?

苏沐禾十指紧握成拳。她向来是比谁都会忍耐的,可今日不知是怎地了,她愈发觉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