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2 / 2)

少年在昏沉中仍不断点着头,乖巧得让人不忍多说一句重话。她见状只能恨恨别开脸,故作不耐地环视四周。然而屋子里实在简陋,一眼便能望尽。她索性抬手在床榻边的小橱里随意翻了翻,随即揪出了那身衣衫,忍不住低声嘀咕道。

“早知道你这有干净衣裳,我哪还用得着去一趟药庐?这回可好了,那些人不知要如何编排我……”

秦九叶说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她认出了那身衣裳。

准确来说,那是金宝的旧衣裳,是他离开那天从果然居带走的衣裳。

衣裳的布料已经老旧,但因为板板正正地叠了很久,竟折出了不浅的印子,袖口处隐约有些拆补过的痕迹,她摸了摸,发现她留下的纸包果然已经不在了。

“都旧成这样了,还留着干嘛?”

他不说话,因为发汗而低低喘息着,握着她的手却攥得更紧了。

秦九叶暗暗叹气,提醒自己不能再心软了,但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就任由他那么抓着,随后微微欠起身子,帮对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才发现,那小榻似乎被人挪动过。

少年身形修长,眼下微微蜷缩着才勉强让自己待在上面,若是伸直了保不齐脚都要露在外面。那公子琰不是挺有能耐吗?怎么川流院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难不成比果然居还穷酸?

心头憋着一股气,秦九叶抬手便想将那小榻推回原位,下一刻,藏在榻后的青芜刀应声落地,她整个人也随之顿住。

小塌背侧处,已经斑驳的墙体上赫然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抓痕。如果说身体上的伤只是冰山一角,那眼下这些藏在阴暗角落的痕迹才是水面之下的全部真相。

她的眼前再次闪过方才匆匆一瞥下那少年的身体,除了躯干上的伤痕,还有些细细密密的疤痕从腕骨一直向上蔓延至小臂,虽然已经愈合,但叠加在一起的样子还是令人心惊胆战。

那是自残留下的伤痕,同墙上的抓痕一样,是在痛苦到了极点时留下的痕迹。

在没有她的日日夜夜里,他就这样独自一人在没有尽头的痛苦中沉浮着。

塌上的人察觉到她的沉默,睁开眼望过来,半晌才轻声道。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每天晚上被各种毒药折磨得死去活来吗?

他确实是她见过的、最能忍耐的人,忍着疼、忍着苦、忍着思念和孤独……忍耐已经成了他的杀手锏,被他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