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莫名多了些生疏,听得面前男子不由得轻轻拧起眉头。
“谈大人这些年远离朝中,是个好相处的人。我与他本来也另有要事相商,你不用将这次的事放在心上。”
邱陵解释这一切的时候,言语极尽简练,许多细节都被略去,就像是当初李樵交代在琼壶岛上的事一样。秦九叶熟悉这种感觉,她知道其中必然还隐藏着一些内情,譬如就算谈独策与邱陵有交情,那周亚贤为何愿意帮手?先前不是一副巴不得将邱陵押回都城的样子,现下又为何放人前来甚至出船相助?而且所谓快船应当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的,她一个村姑外加天下第一庄出身的姜辛儿,哪个都不像是值得兴师动众来救援的人,邱陵究竟打的什么名号?
“别忘了,毕竟我们本来也是要在居巢汇合的。”
他显然不想她心中有负担,到了最后仍这般补充道。
秦九叶听懂了,也知道如果此时表现得太客套,反而会令对方更加心急解释,于是只得暂且按下不表、另外问道。
“船上其他人还好吗?出事的时候,我同姜姑娘离得近些,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已断做两截。”
“多亏谈大人出手相助,九名船工这几日陆陆续续在下游附近寻到了,他们水性好,倒是逃过一劫。至于子参……”
邱陵的话还没说完,先前沉默的许秋迟已开口道。
“陆子参没事,只是不好意思来见你。”
秦九叶这才望向对方,随即明知故问道。
“姜姑娘呢?你不去看她,来我这里做什么?”
许秋迟面色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迆迆然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装模作样地喝起茶来。
“她没事。我来寻你自然是来听正事的,你莫不是摔坏了脑子?”
再过些天应当便是姜辛儿体内晴风散发作的日子,许秋迟需要做出那个决定了。又或者说,到了姜辛儿需要做决定的时候了。只是不知这两人是否已心照不宣地做好了准备,又或者还在彼此纠结、无法迈出那一步。
秦九叶看不穿许秋迟的心思,自顾自擦了把脸,又灌了半壶茶洗净了卡在嗓子眼的泥沙,便从落水开始,详细讲起自己和姜辛儿在居巢一路探寻所见种种,最终提到了那片神秘莫测的黑湖以及黑湖之底的那个古老洞穴。
居巢人开始信奉慑比尸的年月已经不可考究,但从岩壁上那被篡改过的壁画可知一二,慑比尸或许并不是从一而终、没有变过的信仰。
或许这个困居大山深处的小国最开始信奉的,应当是那种产出赤金的大鼋。只是不知是因为有更强大的生灵诞生,亦或者只是赤金的存在激发了人性中的贪婪,从某一时刻开始,曾经的神明沦为了被狩猎屠杀的对象,新神统治了这个国度,并最终将疾病和灾难带给世人。
“可这同秘方乃至居巢的往事又有何关系?你莫不是也信了那神明降下诅咒的说法?”
许秋迟的质疑打断了她的叙述,秦九叶沉吟片刻后谨慎说道。
“神明是否真的会降下诅咒,这我不得而知。但许多恶疾的源起都是深山野林里未曾踏足过的地方,或许是飞禽鸟兽将病传给了牲畜,又或许是人们食用了山野中染病的鸟兽,并非完全无据可查。南下的时候,我详细研读了许青蓝留下的诊录,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那便是她当年到底为何会染病?”
许秋迟瞥一眼身旁沉默的邱陵,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母亲踏入居巢腹地为生病的人们诊治,每日都身处险境之中,莫说是染病,就是当场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这说法乍听之下有理有据,但秦九叶闻言却摇摇头。
“那是对普通人来说。你母亲医者出身,或许问诊的经验没有常年游走各地的走方郎中丰富,但在面对病患时也懂得基本防护。而我们现下已经知晓,秘方很可能是通过人血散播开来的,这其实远比痘疫、肺痨之类要好防护。我由此猜测,居巢当时的问题出在水或者食物,定是两者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