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指向风声大作的窗外,“却行山虽算不得穷山恶水,但也偏僻险阻。你当初压根没出过远门、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带,却敢偷了马一人跑到那深山里,不知如今可还有当初一半的勇气?”
女子在大风中走得一身狼狈,头发乱得像鸡窝,翘起的几根毛在风中舞动。窗外,那只名为秦掌柜的鸭子正上蹿下跳地叫着。
许秋迟盯着对方那张脸一时间没说话。
窗外一片暮色沉沉,他却觉得晨光刚刚亮起,枯坐了一天一夜的疲累与迷茫顷刻间在他眼底散去,鲜活的力量重新注入其中。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牙印,心底总算有些明白他那高傲冷酷到不可一世的兄长,究竟喜欢这女子身上什么了。
“往大了不敢说,整个九皋城里,你应当找不出第二个比我大胆且偏执的人了。”他说罢,抬头望了望她背后的东西,“不过那王婆果然靠不住,竟将东西就这么给了你。兄长知道了岂非又要同我发牢骚?”
秦九叶留意到对方的眼神,不由得摸了摸那把背了一路的刀鞘。
“这不是青芜刀的刀鞘,不过王婆确实已经将东西取了出来,现下或许已经到了督护手中。你不好奇那上面的内容吗?”
“兄长将东西看得那样紧,他若不想我知道,我也懒得白费力气。”
秦九叶闻言没说话。
她也想要知道邱陵接下来要如何抉择,是会如同那日在果然居所说一般回来寻她,还是终会选择独自上路。
没过多久,石怀玉闻讯赶来,闯入房间时看到的一幕仍令人惊魂未定,秦九叶不放心让许秋迟一人独处,离开那院子后思来索去,还是将一切告知了对方。
“……总之,石管事还是让人盯着他些。督护未必顾得上,最好让姜姑娘快些回来。”
她一口气说完,石怀玉闻言全程面上都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诧不安的神色,末了反而轻声叹道。
“秦姑娘随少爷们唤我怀玉婶便好。你家中方才出了事,仍为此事如此操劳,实在令我心中过意不去。瞧你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倒是比府中那两个懂事得多。”
虽是初次见面,但秦九叶还是觉察到这位石管事同邱家其他人都有些不同,温和的像是一块浸在泉水中的石头,没有棱角却坚定非常。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这样体贴温柔地同她说过话了,秦九叶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才含糊道。
“我同二少爷也算有缘。他在外面行走的时候精明得很,估摸着只是偶尔犯了糊涂。”
石怀玉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可她的“定论”。
“事情做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不过是个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的孩子罢了。不说他们两个了,今日天色已晚,秦姑娘不如就暂留府中一宿如何?我已让人收拾好了房间,你若不嫌弃,随我来便可。”
秦九叶顿了顿,随即想起另一件要紧事,迟疑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有件事或许要劳烦怀玉婶,晚些时候我想看一看都尉……”她说到此处一顿,又连忙低声解释道,“是这样的,先前督护曾拜托我为都尉问诊。说来也是惭愧,自那之后我便诸事缠身,一直未能寻到机会,今日既然已经登门叨扰,不如趁此机会看一看。只是不知是否方便?”
石怀玉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开口问道。
“你愿意为将军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