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将一切说出了口,整个人却全无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那双垂在身侧的手因用力蜷缩而微微发抖。
每当他要坦白关于他自己的事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那样难以启齿。
他要如何开口告诉她,那朱覆雪之所以会对他们这对“姐弟”纠缠不休,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份和来历已被人拆穿。而在过去,他只是一样任人拿捏摆弄的玩物,不论是朱覆雪还是那天下第一庄的其他贵客,只需勾一勾手指、将那青色药瓶丢到他眼前,他便要俯身成为听话的奴隶。
是他害了她、连累了她,他的不堪不值得她来拯救。
短暂的静默在他眼中变成漫长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她用一种近乎压抑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不还手?”
他有些愣怔地抬头看向她,下一刻,女子瘦弱的手已坚定扶在他的肩头。
“你既然打得过她,先前她让人掰断你手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还手?”
过去的这些年里,在被踩在地上、打入尘埃、贬得一文不值的无数个瞬间,她没有一刻不想要奋起反抗,用拳头狠狠砸在那些人的鼻梁骨上。但她没有那种力量。她有多少次经受过这种折磨,便有多少次幻想过拥有这种力量。
或许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名来去自由、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但眼前的人可以。他明明可以用拳头、用刀剑去捍卫自己的尊严,却最终还是同她一样选择了忍耐和妥协。
“因为那时我只想活着……”
初次面对朱覆雪的时候,他选择忍耐,是因为他还想活着。就像逃离山庄的这些年一样,不论以何种姿态去呼吸、心以何种方式去跳动,在这肮脏丑陋的尘世间挣扎存活是他过往生命的全部意义。
但在他执刀冲向朱覆雪的一刻,他有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