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陵的声音响起,秦九叶回过神来,再次望向不远处时才发现,那头戴面具的男子确实已在几名山庄弟子的簇拥下离去,身影瞧着有些匆忙,不知是否得了什么消息。
七姑才离开不到半刻钟,偷酒这种小事显然也难惊动狄墨这样的人。究竟出了何事?
心中那股不安越发明显,她强撑着打起精神,观察起四周动静来。
狄墨的突然离场显然不在众人的预料之中,他们像是被遗落在棋盘上的一把棋子,进退不得地彷徨着、焦虑着、揣测着。
她依然没有看到在浩然洞天为她引路的那个“小厮”,正要收回目光时,却意外瞧见了另一幕。
只见那元岐不知为何也在旁人搀扶之下向着洞窟外而去,似乎是病体无力再支撑、只能提前离场,而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显然没在方外观身上,一个个都无心探究。
“登岛前,三郎曾经同我提起,说小洲他们也怀疑过方外观的船有古怪,此话可当真?”
秦九叶的声音蓦地响起,邱陵瞬间领会了秦九叶的意图,视线也转向那匆匆离开的元岐。
“确是如此。只是今夜能登这琼壶岛,都是做了万全之策,现下方外观又有天下第一庄撑腰,只怕是不好接近。”
何止是不好接近,从她先前登船的经历来看,那方外观简直同樊大人系出同宗,一副要你有来无回的做派。
但越是如此,越是说明那船里或许真的有问题。
她先前不敢再试探方外观,一来是害怕那元岐会因病痛折磨而在她身上发泄怒火,二来是知道晴风散的真相后,担心清平道的事会牵连到自己。但今夜见了这出大戏后,她隐隐觉得那元岐或许根本就不在乎门中血案的真相,倒是那李青刀和川流院的事更能提起他的兴趣。
沉思片刻,秦九叶舔了舔嘴唇、小心开口道。
“先前问诊时,我见元岐曾用乌松子麻痹止痛。他身上旧疾非一日能除,便是行针服药压制,也撑不了太久,匆匆离开八成是要回船纾解。而那狄墨正好也被调开,岛上定是有事发生,我们趁乱行动,恰是好时机。那元岐方才打赢了一场仗,现下正是得意满足的时候,更不会将我这个江湖郎中放在眼里……”
眼见女子用最谨慎的语气说着最大胆的话,邱陵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先前为何会以为这样一个人是那贪生怕死、唯利是图的小人,甚至屡次不吝用最坏的可能性去揣摩她。或许他从来都是如此,只不过她是少数几个给了他机会去深入了解的人。
对方终于分析完毕,邱陵顿了顿才开口道。
“若能寻得一个接近的理由,之后的事我倒是自有办法。只是我听子参说起,你当时问诊时情形已是危机四伏,若是再次了露脸,对方难保不会起疑,我担心你会处境不利。况且……”
况且这件事对她来说并无直接利害关系,她愿意同他一起查案,但并不代表她愿意为此冒着生命危险,而他更没有立场要求她这样做。
他的迟疑被秦九叶看在眼中,后者似乎明白他的犹豫,下定决心般开口道。
“行与不行,试过才知道。三郎可愿一试?”
秦九叶并不担心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知道,对方犹豫归犹豫,但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查案机会。
只是她没想到,即便有邱陵加入,想要追查一个江湖门派也并非易事。
一刻钟后,跟随着邱陵脚步的秦九叶已经气喘吁吁,心下不由得一阵疑惑。
搀扶着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那方外观中人的脚程是否太快了些?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了人影,若非邱陵精通追踪之术,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此刻也无计可施。
途径几道狭窄石门,一阵凉风骤然而至,秦九叶毫无准备地一脚踏入夜色之中,后颈上因奔走冒出的汗珠瞬间被风吹出一股寒意。
夜风夹杂着湖水腥气迎面而来,天边一白、眼前一闪,下一刻,一道惊雷在秦九叶耳畔炸响,惊得她脚下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