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不由得一顿,蒙着布的双眼似是在望向船尾那撑船的船夫,“……其二便是,此去琼壶岛盗刀,凶险非常,我不想身边人去送死,只能寻你来做这桩差事了。”
对方话音落地,李樵便无声地笑了。
他此前见识过不少卑劣之徒,但那些人大都喜欢冠冕堂皇、以忠义之名行丑恶之事。而眼前之人对自己的卑鄙毫不遮掩,倒是将坦荡二字做到了极致。
沉吟片刻,他如实说道。
“你的人做不来,我也未必能够成功。”
公子琰发青的指尖轻轻拂过座下那张狐狸皮,似乎在细细品鉴那皮毛可算得几品、叫得几钱的价。
“先前确实只有五成胜算,但你若肯背水一战、拼上性命,或可有六七成的胜算。六七成胜算,便值得一试。”
李樵眼神一动,瞬间已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嗅到了些许他之前没有留意到的讯息。
比如“先前”这两个字。
对方所说的“先前”……是指他没遇到朱覆雪之前。
“今日局面是你一手促成的。”少年的声音蓦地响起,带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赏剑大会第一晚,我和我阿姊会遇上那朱覆雪并非偶然,我说得对吗?”
公子琰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满意。
“我确实没有看错人。不过都是相互利用而已,就像我方才邀你上船、而你也确实需要搭这一段路一样。”
所以终究还是他连累了她。
李樵低下头去。这是他登船后第一次当着对方的面彻底低下头颅。
“你可以利用我,但你不该利用她。”
公子琰安静品味着空气中涌动的情绪。
他面前的少年既有狼的狠厉,也有狼的机敏,更有狼的忠贞。只可惜,对方独自依靠本能生活了太久,尚看不清许多东西。
他再次开口,声音变得轻缓许多。
“她今日会出现在这狩猎场上,不是你我的选择,而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你怎知她有一日不会从猎物变为猎杀者呢?”
他话音未落,藏于袖中的手出手如电,不知何时已经探向少年放在膝头的左手,后者仍为方才那一番对话而心绪涌动,慢一步才作出反应,虽在下一刻挣脱,却还是有一瞬间被扣住了手腕。
紧紧捂住左手手腕,少年那本已消散的杀意再次回到眼中,公子琰当即察觉,带了几分轻笑开口道。
“怎么?你藏身那药堂的这些时日,这只手的脉相应当已被摸过无数次了,竟仍未习惯这动作吗?”
他从没有习惯这一切。只不过因为碰他的人是她,才有了例外。
李樵咬紧牙关,说服自己眼下绝非动手的好时机,半晌过后才狠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