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日的听风堂总算是静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鸭子们在天井旁的草丛里睡下了,就连小虫也收敛了许多,热了一天的花草悄悄伸展枝叶,偶有水从叶片滴落的声音。
又过了片刻,似乎起了东风。
夜风穿堂而过,先是撩动了那棵芭蕉树叶片,随即将那半掩着的门板吹得一会开、一会合,老旧的门枢跟着吱呀作响,听得人心烦气躁。
又是哪个起夜过后不将门关好,简直令人发指。
唐慎言猛地掀开被子,刚想破口大骂,随即突然想起那一众讨人嫌的家伙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今夜的听风堂应当只得他一人。
他一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踟蹰片刻,拎起一直立在床头的烧火棍握在手中,又从枕下摸出一只火折,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顺着声响一路摸黑走过,疯长的杂草擦过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令他汗毛倒竖。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生生走出一盏茶的时间来。
唐慎言的脚步终于停住,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黑漆漆的账房上。
账房半敞着的木门就在风中晃着,黑漆漆的影子闸刀般在地上左右拉扯着,瞧着分外瘆人。
唐慎言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踏入屋内。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隐约能见一点乱糟糟的轮廓,一股若有若无的酒气迎面而来,唐慎言那一路冒汗的手心突然便干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