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人活在世,罪债能逃,恩怨能逃,唯有生老病死是逃不开的规则道理。人非草木,没有荣枯往复,衰老便难还童,身死便是魂散。没有什么秘方能令人起死回生、永远摆脱疾病和衰老,否则那千座神祠应当早就破败、万盏佛灯何至于长明至今?”
她的话中带了刺,苏凛却一改方才焦躁的样子,只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便移开视线,口中喃喃自语着、显然仍困在自己坚信的某种事实中。
“我也是同药材打交道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但那秘方绝对不同以往,你若亲眼见识了,必会同我一样惊诧震撼。原来这世上当真有神迹的存在,先贤为之折服都是有原因的……”
神迹她确实没见识过,倒是见识了那笼子里的和沅舟。
秦九叶闻言不禁冷笑。
“既然是个如此好的东西,你又为何只将它用在你母亲身上?没有自己亲自尝试一番?”
“因为秘方只有一份,用过之后就没有了。”苏凛边说边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随后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尽信。我房间西北角的墙壁中有一处暗格,你们大可亲自去看。”
什么叫方子只有一份?难道是其中的哪味药引或是入药的药材不易寻到、再难凑齐?
秦九叶心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疑惑,一旁的邱陵示意陆子参速速去苏凛所说的房间确认,她便也跟着转过身去。
就在她要离开前的一刻,那苏凛突然开口,空洞的声音中隐约残存着一丝侥幸。
“我母亲……可还有好起来的可能?”
秦九叶的身形一顿,随即转头望向那跪坐在囚牢中的中年男子。
他曾将她看做蝼蚁、一只可以为他遮掩罪行的羔羊,眼下却又在绝境之中寄希望于她,盼着她的医术能够逆转乾坤、拯救他的母亲。
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人觉得荒谬,而荒谬或许才是人性的本质。
秦九叶终究没有回答苏凛的问题,因为她明白这个问题眼下并没有答案。
行医多年,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救活一个病人、和令一个病人恢复如初是两件全然不同的事。
她可以帮断了筋脉的剑客接上骨头,但他仍可能会拥有一截不太灵活的小指;她能为窦五娘开方子止咳顺气,却无法将那沉疴病灶彻底祛除;她可以尝试用各种法子延续和沅舟的生命,但那又如何呢?和沅舟的身体仍落在那不知名的恶疾手中,它令一名垂暮老者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再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与这世间好好告别。
活着确实是这人世间一等一的大事。但失去了灵魂和自我的存活,无异于行尸走肉。这样的生存,是否还值得用尽一切乃至血肉牺牲去延续呢?
秦九叶思绪翻涌,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滞缓,几十步远的距离被她生生走出了半刻钟。
陆子参站在石阶处等她,见她脸色难看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开口询问。
“秦姑娘还好吗?你脸色看起来有些……”
“无碍,宿醉罢了。”她摇摇头,又立刻将话题引回了案子上,“是我先前忽略了方子这件事。如今来看,所谓的秘方可能并不真的只是药方,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会我随你去那苏凛的房间看过应当就能有些头绪了。和沅舟一定要看牢了,她是眼下查明这一切的关键,之后我会先开一组方子试一试,只是以后少不了需要在旁观察记录……”
她一口气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抬头一看,陆子参果然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她。
秦九叶摸了摸脸。
“我的脸色当真那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