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好似一把看不见的刀子轻轻一挥,割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线机缘。
苏沐禾终于不动了,整个人立在原地,再没有出言挽留。
雨水如期而至,顷刻间便打湿一片。
少年说完最后一句,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转身快步离开。
他走得那样快而坚定,女子只看了那背影一眼便明白,今天同那日细雨之中是如此的不同。
那天她可以追上他,而如今她永远不可能跟上他的脚步了。
“小姐你千万莫要气了……他、他就是个莽夫,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心来的……”
苏沐禾的声音轻轻的,似乎不是在回应她的婢女,而只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听。
“倒也没什么。只是或许我们相见的那天,就注定会是这般结局了。”
其实那天带她迈出那一步的或许只是那场雨,她却觉得是因为他。
他只是向她展示了世界的另一种可能,而她却误以为只要去到那个世界,他便会陪伴她一路走下去。
他确实是她的机缘,只不过不是她想的那种。
恍惚间,苏沐禾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处四四方方的药圃。
祖母修佛,在药圃旁种了许多芭蕉树,见之便说“中无有坚,最是空灵”,而她起先并听不太懂。终于有一次,一名除草的药工不小心伐倒了一株、挨了训斥,她便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
她还记得她是如何用一把小刀层层剥开那截挺秀的枝干,枯褐、深绿、青绿、嫩黄、直至青白……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了呢?不论人们论及芭蕉的身姿是如何茂盛瑰丽、承接细雨时如何温柔细腻,但那实非它的本意。只要你剥开它的枝干便会发现:那只是层层叠叠的枝叶包裹而成的一场虚幻,筋骨本非实,似树而无心也。
他就像一株栽种在庭院里的野芭蕉,繁茂的枝干里或许会藏一只过冬的小虫、会藏一丝盛夏的暑气、会藏一缕词人的幽魂,唯独不会生出一颗心来。
无论潇潇落雨如何敲打沐泽,一株没有心的芭蕉是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的。在方才的某一刻,她似乎便是徒手剥开了那少年的一层层伪装、窥探到了其身体中最深的角落。
那里除了野蛮生长的本能,再无其他。
而她之所以放开了手,是因为她知道,那株长在田野石缝中的稗草亦是如此。
第78章 教教我
窗外雷声阵阵,夹杂着雨水拍打窗户的声响。
墙上那半扇窗棂早就掉了,唐慎言一直不愿花钱去修,只钉了半扇破木板顶在那里。木板上裂了道缝隙,平日里会透风,如今又有些透雨。潲进屋内的雨水在木板床的床头积了一滩,几乎要将被褥打湿了,但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就连勾一勾手指也觉得没有力气。
“阿姊?”
少年的声音在门口的位置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小心。
床榻上的人没有反应,依旧背对着他缩在那里。
李樵的身影就停在门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开口,他便不敢再往前走了。
许久,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出声道。
“人追到了吗?”
少年几乎立刻便调转脚步走进屋里来,秦九叶感觉到对方走到床边停了下来,这才缓缓睁开眼、从床上直起身子来。
其实问出口的前一刻,她便已经预感到答案了。瞧他的样子,定是没有追到。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忍不住明知故问。
果然,少年听后摇了摇头。
“没有。”顿了顿,他似乎是怕她觉得这答案太过简单,又接着解释道,“她提前备好了水靠,我追上她的筏子后,她便跳进河中逃走了。”
秦九叶垂下眼皮,目光从那少年的肩膀扫到腰间再到袴角和靴子。他的肩上有雨水淋湿过后的水痕,衣袴和靴子上有溅起的泥点,但身上却干净平整、没有一点水渍,发丝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