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站起身,“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们告别的。”我笑出声,如释负重,“待在这个家简直让我恶心。同样,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知道我今天听说了什么吗?听说你小时候总是拿我跟傅一青比较,其实连你也觉得他优秀吧?是在后悔二十年前选错了人,应该选妹妹吧?这样或许你的儿子会像他一样让你脸上有光,对吗?”

他抬手要打我,我捡起桌子上的水果刀。

“小喻!”我妈抱着我的腿,哭的不能自已。

“我短短的,不到二十年的生活,因为你们过的一团糟。如果可以,这条命我真想还给你。”我盯着他的眼:“你们还年轻,可以再要一个,从今往后,就当我死了,当然,我就算是死,也用不着你们给我收尸,更别把我埋在你们的墓旁边,也别路过,我嫌恶心。”

水果刀掉在地上,他红着眼看我,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不是没有过美好的回忆。”我将呆滞的母亲扶起来,“生恩我无以回报,但这本该不是我的生活,如果有天你们老了,忽然想起我,想要看看我,我会回来的,也会给你们养老。照顾好身体,不要找我。”

我走到门口,跪下,向他们磕了三个头。

离开时听到我妈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不觉得委屈,生者还有机会申冤,死者只剩一捧土,接受被人遗忘的结局。

从傅一青的老家离开时我循着他们亲戚的指引去到傅一青母亲的墓前拜了拜。

她长的很漂亮,笑的很开朗,面前放着一束鲜花,有些枯萎了。

我想我知道是谁放的,我在他旁边放了一束。

或许是我偏激,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人生。

因为休学错过高考,我没有再继续读的打算。离家时身上只剩二百元和一张身份证,还有一部删除了所有联系人的手机。

我买了跨省的站票,看着黑夜变白昼,火车的轰鸣声让我心安,绿皮车厢里充斥着普通百姓的交流与泡面香,从嘈杂到寂静,我无非是也开始为生计奔波忙碌的其中一个而已。

想了想自己的擅长,我去应聘了相关的拳击手,对方看我未成年并不接受。逛到晚上我去了一家新开的酒吧,对方降了一半的薪收留了我。

不是没想过进厂,但我怕错过傅一青的消息。我还想留点自由找他。

“因为什么从家里出来了?”经理胖哥是个好说话的,调侃我:“小伙子长挺帅啊,气质也不错,是不是跟家里闹矛盾逃出来的叛逆公子哥?”

“不是。”我说:“我是被收养的,现在长大能干活了,就出来工作了。”

“唉,这小兄弟。”他揽着我的肩膀,向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招呼,“大家都照顾一下啊。”

我笑笑没说话。

酒吧的人很好,大家都谈天聊地,生活很不规律,熬的时间长了看起来都人不人鬼不鬼。我租了最近的汽车旅馆,没有厨房,公共厕所,一个月床位一百五。胖哥看我困难,私下借我五百,我花了二百添置必需品。好在离旅馆不远的地方就有菜市,每天早上一个包子,中午一碗面,一天在吃上的花销不超过十元,足够让我撑到下月发工资。

-你有傅一青的消息吗?

我忍不住跟秦湛发消息。

-大哥!!!我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你在哪儿呢???你疯了???

-你有傅一青的消息吗?

-我靠我真是服了你了,接电话啊,你他妈的,你要气死我啊???

-你有傅一青的消息吗?

-我真尼玛,我再也不管你了,你他妈死外面拉倒!!!

我没再回,他却激动起来。

-人呢???

-我靠我撤回行不行???

-人呢???我真,谁来可怜可怜我,我真。

曾经心理医生问我一个问题,她说:“你在夜晚做噩梦吗?”

我说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