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是什么?明明禽兽不如,还要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张说心中不满他的虚伪,却也不捅破他的伪装,只淡淡地说:“正好来香港出差,顺道来看一看钟笔跟左学,知道他们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左先生近日可好?有些事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点到即止,有些话不必说破,聪明如左思不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左思保持沉默,没有说话,脸上却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笔端着托盘过来,对张说抱歉一笑,“对不起,只有凉白开。”家里早就断粮了,冰箱里除了吃剩的半个西瓜,空空如也,连茶叶都没有。钟笔在他对面坐下,每人跟前一杯白开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气氛尴尬而凝重,各怀心思,像舞台上上演的一出哑剧,压抑、不安、沉默、无助……她首先开口,声音不像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很平静,“左思,我们完全不适合,还是离婚吧。明天我就去法院递交申请书。”
在香港,离婚的过程跟大陆很不一样,不是俩人拿着结婚证到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就可以了,必须通过法院裁决,确认婚姻破裂至无可挽回的程度,直到法院颁布离婚令后,双方的婚姻才宣告消亡。离婚条件非常苛刻,而且手续冗长,耗时费力。她需要收集各种证据,令法官相信双方婚姻确实破裂至无可挽回的程度,令她无法与之共同生活,甚至需要向法院证明左思与人通奸,婚内不忠,令她忍无可忍--这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更糟糕的是,左思在香港不是平民百姓。香港这个弹丸之地,有的是层出不穷的娱乐八卦。
若非心如死灰,她根本就不想离婚,再加上左学的抚养权,其麻烦程度,不亚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除非左思看在她不要他一分钱的分上同意跟她离婚,并且主动放弃左学的抚养权。如果可以,她愿意跪下来求他。
左思看着她跟张说,突然觉得很疲惫,牢牢将她绑在自己身边又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人在自己身边,还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吗?连梦里喊的都是“张说”这个名字。钟笔认为左思是她一生中最大的噩梦,而左思何尝不认为张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耻辱呢!
有一句很通俗的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他以前不信邪,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强扭的瓜不甜,哼,他左思偏要说,扭着扭着就甜了!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有些感情不是有期望就会有回报。
钟笔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想到一夜夫妻百日恩,如今落到离婚的下场,她也感觉有些凄楚,对软禁一事也不那么生气了,叹了口气,说:“哎,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过去的就算了,多说无益。今晚我想带左学去住酒店,你可有话要说?”
这个左府,她不想再踏足一步。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
张说见左思面无表情,没有表示,立即施压,“左先生,您要是再非法限制钟笔的人身自由,先不说法律上的问题,一旦传了出去,影响恐怕不大好。”有时候舆论的压力比法律的制裁更为有效。
他对左思这种蛮横霸道的做法非常气愤,竟然无视法律,软禁自己的妻子,到底还是不是男人?
左思也很不高兴,你算什么东西,竟然管起我左家的家事来了!满腔怒气却发作不得,于情于理,这事他确实做得不光彩。他无话可说,干脆避而不答,瞟了钟笔一眼,“急什么,一个晚上都待不了了?我可曾真正伤害过你?”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有。
一句话问得钟笔无言以对。不错,你不曾对我动过粗,甚至很多时候百依百顺,但你伤的却是我的心,这比任何事情都不可饶恕。
她承认她恨他,为什么会恨?是因为曾经有过爱。
她也一定伤过他的心,比如现在。感情这笔账,不管爱与不爱,剪不断,理还乱。
左思大喝一声:“送客!”毫不客气赶地张说走。这是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