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爹的语气漫不经心,众人也不在意。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四面都乱,兴许是一些扮作官兵的盗匪也说不准。
黄葭立在后门口,听得张老爹的话,微微一怔。
莫不是兵备道的人?
景泰年间,总漕初设,本为军职,首任漕台便是当时的兵部尚书王竑。
而如今,漕台一职已逐渐转由工部、户部、兵部各侍郎担任,提督军务的职能也逐渐式微,但是对兵备道仍有掌控力。
这样看来,漕运部院的人已经到了崇安。
黄葭脸色一变,蓦然拿起伞,推开后门。
“轰隆隆!”雷声昭昭。
抬眸望去,天色黑如锅底,雨洒洒然,庭树如沐。
第5章 转道惊变 “这件事做成了,不但于延平……
云气蓬蓬然,细雨绵绵,正落篷上。
杨育宽立在船头,脚下却已不是之前的商船,而是一艘不到十尺的乌篷船。
前面划船的船夫着褐色麻衣,戴着斗笠,是再寻常不过的打扮。船夫久在溪水间给人渡河,从没见过哪个大官出来坐船,不待在乌篷下,反倒站在雨里。
他不由地皱起眉头,想到那沉甸甸的二两银子,还是忍不住劝,“您且进去坐着,到了,小的自会叫您。”
杨育宽岿然不动,神情肃穆,只平视着前方。
溪水间,不远处有十二连桥,鹅儿戏水,沙白蒲青,隐隐的烟火气,估摸着已到了乡民居所。
“都快到崇安了,你急什么?”船篷下,胡宝生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
如今这船是延平知府调过来的,已替他们越过了几道海防关口,过了宽阔的江河,不久便能抵达崇安。
船头,点点冷雨落下,杨育宽双眼颓丧着回过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你没发觉,这周围的河道宽了不少吗?”
胡宝生一怔,连忙坐起,伸长了脖子向外看,见那十二桥,有半截都浸在水里,四围雾色环抱,露出半截白石桥,倒映成水中明月,两边伸出的尖尖枝头依稀可见水下的绿意,原来是一片灌木丛。
他仔细看了两眼,方才反应过来,“崇安、发大水了?”
杨育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望着他,像是在说“呆子,你才明白”。
胡宝生瞳孔一缩,慌忙站了起来,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那、那船工,不会已经没了吧?”
杨育宽仰起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下水色滔天,“吉人自有天相。”
胡宝生瘫坐了下去,抬眸望着浸在水中的村落,脸色复杂。
小船悠悠地荡在溪水中,四下静谧无比。
“咕咕咕”远处传来几声鹅叫,不过须臾,眼前山丘立数丈,山下黑压压一片石楼,楼外横板作桥以通人行,辕门外,有数十艘大船泊于渡口。
他们这只乌篷船驶过去,正夹在两舰之间,微风不到,昏黑如夜,闷不可当。
船夫收起了桨,笑吟吟地看过来,“二位,下船吧。”
杨育宽一把拉起蓬下的胡宝生,两人颤颤巍巍地走上码头。
天光熹微,胡宝生打起了青白色油纸伞,摇摇晃晃地走着,一抬头,正见那辕门上三个大字。
延平府!
“这、这……”胡宝生只疑心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连忙转头看杨育宽。
只见杨郎中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那船夫来时说的话。
“二位,我们知府鲍老爷与漕台是故交,是一块儿在延平共事过的,今日听闻您二位在此有难,特来相助,老朽身上有令牌,若不嫌弃这船小,可捎二位一程。”
那船夫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摸样,手里还有延平藩台衙门的令牌。
胡宝生昔日替陆放篱给延平知府鲍冕送过些桂花酒,估摸这二人交情不错,这样一想,心中也没了疑虑,连连称叹那鲍知府真是热心肠,他们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