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打?算去何处?”船主喝了一口酒,忽然精神?抖擞,又向酒炉伸手。
黄葭先一步提起?酒壶,为其斟满,“钱塘江口坐海船。”
船主端起?盏来一饮而尽,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浙江人吧?”
黄葭微微一怔,继续斟酒,“什么?意思?”
船主抿了一小口,“浙江虽与福建、两广均有海船停泊,自?从嘉靖四十年与倭寇一场大?战之后,海禁没有从前?严苛了,民船也可以下海,但这两年风向又有变化。”
“说?是?因海防、漕粮海运,这钱塘江口的运船就不大?够,如今民船都作官船用,也只有官门中人能坐船走海运。”
“若非他们如此安排,我也不至于自?内湖而下还要‘过五关斩六将’被这些臭虫盘剥,直接走海上?,眼下只怕已经到了福建。”
他哀叹一声,喝下仅剩的半盏,语气愤愤不平。
黄葭听得眉头紧锁。
北上的船已经被衙门悉数辖制,她没法动身。
可倘若留在杭州,等到来年开春又要过两三个月,她手里的盘缠根本负担不起?,且留在浙江,如果沈叔谒发觉被骗后找过来,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而若是?南下福建,却不知部?院那些人会不会再来搜捕。
“您老跑江湖路子广,可否支个招?” 黄葭又斟一盏,她心中惴惴,只怕好不容易逃出来又白忙活一场。
“洒了。”船主轻声提醒。
黄葭慌忙摆正酒壶。
船主放下酒盏,仰头看着阴暗的天,“你若急着走,眼下也只能去求衙门的人了。”
漏下二十刻,江上?大?雾四起?。
“过闸”
随着闸夫高喝一声,众人耳边一阵刺痛。
“漕船”如过江之鲫,纷纷划下水,惊起?白?浪阵阵,后头一众人立在水里,只死死地盯着那翩然而去的轻舟。
辰巳间雪,至晚飘洒不已。
陆东楼走出浮塘客栈,陈九韶已经等在了车马外。
雪纷纷扬扬,白?首如新。
陆东楼只穿了一身藏青色长?衫,脸上?精神?好了许多。
见他走出来,陈九韶几步上?前?,拱手一礼,“漕台,汛兵营几次来求,还是?前?日的事情。”
陆东楼颇有深意地打?量着他,这位陈参将先前?分明不满汛兵朝部?院要船,如今的语气倒像是?改变了主意。
他微微抬眸,“怎么?说??”
陈九韶面露难色,“卑职几番思量,为大?局而定,浙江的造船事宜还请漕台上?书。”
两人谈话?间,却听得一阵急切的马蹄声传来。
大?雪飞舞间,一士卒策马而来。
风雪岑寂,爆竹之声绝少,那马上?的声音也异常洪亮。
“陆漕台,中丞请酒楼一叙。”
陆东楼眸光一暗,脸上?浮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这一趟出来目的地是?福建市舶司,要务是?与新上?任的内府提督太监姚公公商议海船营建一事。
恰逢姚提督新官上?任三把火,福建的海船通通整修,返程之际竟没有了船只,只好一路向北,在浙江杭州府稍作停留,再从钱塘江口出海回?江北。
这一来一去不过停留了两日,浙江巡抚这么?快就来相邀,可见消息灵通,。
那士卒已经下了马,拱手一礼,“漕台放心前?去,返程的船中丞已有吩咐,不会耽误。”
钱塘酒楼上?,高处不胜寒,远望江头,船樯历历。
凭栏而坐,雪幕自?天际卷落下。
今日只是?便饭,二人皆穿常服,江巡抚着一身绣仙鹤的紫蟒袍,举止之间尽是?华贵端方;对?坐的陆漕台一身蓝灰色道袍,不着绣纹,显得分外清雅。
江朝宗提起?酒壶,倒了半壶酒,“此番有失远迎,今日正有闲暇,便想为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