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肃穆,只抬起手,敲了三?下桌案。
一个?士卒快步进来,拱手作揖,“佥事,有何吩咐?”
李约抿了一口茶,“把那几个?河工提来。”
他话音已落,士卒却有些犹豫。
“佥事……那边有一个?不能动了。”
黄葭猛地看向李约。
李约脸色复杂,“什?么意思?”
士卒低着头,“那个?河工首在牢里对收银子?的牢头破口大骂,教那牢头拖出来打断了一条腿。”
…
大雨瓢泼,如苍天流泪。
林湘坡走到演武场,一队队士卒自他身边跑过。
中庭,李约正舞着刀。
林湘坡站到一边,“你真打算让她去筹集河工的钱?”
李约收起长刀,擦拭着霜刃,“你说呢?”
林湘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清江浦已经有了一个刘贤文,哪里还?需要一个?黄隽白?”
李约默不作声。
他又道:“这事若是漕台知?道了,恐怕会不大高兴。”
李约放下刀,与他对视一眼。
提及陆东楼,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陆漕台之所以请黄葭来,一是为了建造海船,二就是要给清江浦改换天地,将?刘家的“旧政”清扫干净。
若是把黄葭逼急了,逼成了下一个?“刘贤文”,那福建一行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漕台若是知?道,只会更下狠手。” 李约冷哼一声。
“她一来就与?刘贤文勾心斗角,闹出客商的事,后面在河道上借用清江浦的东西修筑工事,哪里是想为着河务,无?非是想站稳脚跟,再弄出些‘徒子?徒孙’来,仗着部?院是将?她请过来的,对部?院的意思毫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用不着谁来逼,与?刘贤文根本就是一路货色。”
林湘坡低头沉声道:“此人少?年得志,难免性情高傲。你将?撤职的事情提前,只怕更让她心里不痛快。”
“这样的人,就不该让她太痛快。”李约语气尖锐,透着一股子?轻蔑。
林湘坡暗自叹了一口气。
治下讲究一个?仁德,他如此一意孤行?,多半要犯了众怒。
…
黄河快到冰期,河岸两边白草萧索。
一个?个?小帐立在岸边,显得分外孤寂。
帐中燃起了炭火,这是灶碳,燃起的白烟悠悠飘出帐篷。
张璜躺在席子?上,喉咙里生出一股酸涩的痛感,整个?身子?骨就像被碾成了齑粉,动弹不得。
去了一趟部?院的大狱,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一缕花白的头发从苇席缝隙中流出来,悠悠飘起,有一种?别?样的寂寞和荒凉。
四面围着一群人,都沉默着。
得知?丈夫折了一条腿,张璜的媳妇一早便赶了过来,哭的泣不成声,最后只剩干嚎。
那尖利的声音,听得人心狠狠揪起,一股寒气就这样从脚跟爬到脖颈。
一个?时辰过去后,她终于不哭了,就一直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家里的儿子?尚未成年,一家人的生计多半都靠着这个?孩儿他爹,如今他成了这个?样子?,于家里人无?疑是灭顶之灾。
她收拾着他的衣物,一声不吭,众人也不敢上前宽慰。
张璜已然不能再做工,过几日就要返乡。
众人赶来探望,原先?他手下的几百号人拼拼凑凑,筹出了十三?两银子?,交到了他媳妇手里。
“呼呼”
帐被掀开?,脚步声细微。
鲁班尺一阵低低的啸鸣。
众人回过头来,见黄葭走了进来。
几日没见,今日的她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衣袍,显得格外庄重。
黄葭绕过众人,只走到张璜媳妇那边,左手从衣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