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跟着李约的是林湘坡。
他是漕运参将,地位固不?如李约,但是若与她比,他好歹是官身,而她却是一介白身,即使两人对座分了左右也是不?合礼制的。
若是寻常的地方?也就罢了,今日是在部院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更何况旁边还坐着李约这个人。
黄葭只疑心是那个书办一时粗心同她说错了,看向李约,脸上带笑,“过一会儿?林参将该来了,这个座次是不?是要再挪?”
李约看着她,面无表情,“过会儿?再说。”
黄葭“嗯”了一声,面上不?显,但见?李约这个态度便?觉来人不?是林湘坡了。
官场论资排辈,林湘坡比李约长了许多岁,今日来人若是他,李约必然要敬着。
等了许久,堂屋外溪水潺潺声听得人心平气和。
那小溪破冰的“叮咚”声时不?时响起。
黄葭眯起眼,睡意沉沉。
廊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人大步流星,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冷风袭来,烛火抖动。
一个低沉又透着些许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
“承蒙佥事相邀,老夫来晚了。”
李约放下茶盏,面上带笑,起身大步走到门前相迎。
他拱手作揖,“老先生?远道而来,可惜如今多事之秋,不?能与您接风洗尘,晚辈在此赔个不?是。“
见?他这番举动,堂屋内一阵哄闹。
一双双眼睛直直看向那门口的人,一个个都忍不?住起身围上去。
黄葭睁开眼,面前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人,挡住了视线。
她没有什么好奇心,一听这个声音便?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第26章 旧人是旧 “用不着了。”她仰起头,看……
王叔槐, 王预诚的三叔。
其人曾为前朝世宗皇帝建造宫室,以布衣之身?除三品工部侍郎官袍,加工部尚书衔, 后来因年事已高, 告老还乡,世宗不忍, 于是遣他去市舶司做了一个清闲的提举官安度晚年。
他这会儿本该呆在?福建市舶司才对, 不成想?竟然来了这里。
黄葭起身?作揖。
王叔槐仿佛有些吃惊,“贤侄女如?今也来了部院。”
黄葭只看着他,神情漠然。
市舶司转眼间大厦将倾,王叔槐自是要来找一条新路。
如?今他“弃暗投明”, 如?此识时务, 部院也是来者不拒。
王叔槐虽已弃了官身?,李约仍旧对他极为敬重。
堂屋外风声飒飒然,雪嗡嗡地下, 庭院已经覆上了一层雪, 四下寂静无声。
李约转过头, 便见黄葭拱袖一揖,她眼眸中?仿佛覆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大网。
明明看着王叔槐,又?像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入她的眼。
李约收回目光,迎着王叔槐上座。
冷风呼啸着,划过窗户, 一阵刺耳的裂帛声听?得?人心间一怔。
李约面色郑重,“自即日起, 清江浦一切船舶督造事务,皆移交给王老先生。”
他话?音一落,堂屋内一片静谧。
风擦过窗户, 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道道目光交织着,带着戏谑看向右边第一座上的黄葭。
黄葭漠然地平视前方,一言不发。
四下略有骚动,窥探的目光扫过她的脸。
王叔槐仿佛未觉察到氛围的变化,只对着李约轻轻一拱手。
李约笑着回应。
刘贤文?打量着两人的神色,眸光闪烁,带头起身?,“王掌事,在?下刘贤文?,在?部院供职也有多?年,今后我等必为掌事马首是瞻,为部院鞠躬尽瘁。”
他话?音未落,一众船工首纷纷起身?,拱手作揖,“我等必为掌事马首是瞻,为部院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