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文就站在她背后,静静地看着。
过了片刻,黄葭脚步一顿,忽然回头,“这个料子看着很眼熟。用的蚕丝是上等货,只是绣工繁琐,穿在身上就像背了一块石头,当年在苏杭风行过一阵,不久就销声匿迹了。”
她饶有兴味地看向他,“刘前辈这批货,是积压了许久吧。”
刘贤文脸色微变,没想到她真是“半个内行人”。
他反应过来,连忙回答:“正因为是库存的旧货,这两日忽然遇到了一位徽州来的客商,不知道这些过往的事,所以都要了,我也是想尽快脱手,免得他反悔,这便连夜要把货给运出去。”
黄葭轻笑一声,带着一分雍容的雅意,“刘前辈真是用心良苦。”
他低头一笑,“哪里哪里,都是生意经,我们做生意不图钱,那还有什么可图的。”
黄葭扫过他的脸,见他云淡风轻,瞧不出丝毫惊慌,看来是笃定她找不到那些木料。
她随即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箱子里的绸缎,岔开话题,“这些料子积压了这么久,每日防潮防腐要花费不少心力吧。”
刘贤文眸光微动,只疑心她要套话,便打趣道:“心力只是小巧,财力才是大头,这次赶上机会才要快些脱手,再放上十天半个月,我就要往里头倒贴钱了。”
黄葭从那几个箱子边走过,一直走向船舱的四角,“不知刘前辈可有什么防潮的好法子,清江厂每月耗损的木料也一笔大数目,眼下部院要节流,我也是到处想办法省钱。”
刘贤文敷衍道:“这个么,各人有各人的办法,我也不好说。”
夜深,江上大雾四起,清冷的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邱萍见黄葭走出船舱,还与刘贤文有说有笑,不由皱起眉头。
朔风吹过江面,一片萧索。
黄葭吐出一口浊气,“今夜叨扰了。”
刘贤文脸上略显得意之色,“也是难得说上一会儿话。”
邱萍眉头皱起,嘴唇绷成了一条线,贼盗已经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日夜与众人轮值清查,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难道就这样轻轻揭过?
她愤而向前走,“掌事,再让卫所的人进去看看吧!”
刘贤文笑着看向她,拿出了长辈的口吻,“邱丫头,黄掌事已经看过了,船舱里只有丝绸,难道你连黄掌事也不信?”
他说完,得意地瞟了一眼黄葭。
邱萍脸色一白,扯住黄葭的袖口,声音软了下去,“掌事……”
朦朦胧胧的雾自四面笼来,黄葭仰起头向前走,平静的声音响起,“船舱里确实只有丝绸。”
刘贤文浮出了一丝笑意,看向邱萍。
邱萍沉默地低下头,注视着黄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失望。
水波浩荡,船身悠悠晃动。
黄葭向前的脚步忽然顿住,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回头看向刘贤文。
她的声音清冽异常,“只是,刘前辈船舱里的丝绸非寻常绸缎,单一匹少说也有三十斤重,搬这么多箱上来,箱子周围的船板却没有丝毫弯曲。”
“那这船下一定还有暗舱,也只有暗舱,才能压住水下的浮力!”
话音一落,江风已经吹起,大雾密布,仿佛一张没有尽头的网。
邱萍眸光一亮,惊讶地看着黄葭。
刘贤文猛地一怔,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位月前刚到淮安便夺走了他清江浦职务的姑娘。
黄葭神色自若立在桅杆下,平静的眼眸中透着别样的戾气。
刘贤文的脸色阴沉下来,“黄姑娘,虽说我已经退下来了,但还是你的前辈,在李佥事那里也还是说得上话的,你若要搜我的船,是于情理不合,于部院也没有脸面!”
他话音尚未消散,黄葭面无表情。
周围的卫所士卒却有些忐忑了,“黄掌事,若是搜不出来呢?”
黄葭抬起头,虽是回士卒的话,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刘贤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