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场后,也耽误了农桑,等到了第二年,岁无余粮,江北闹起饥荒,大片大片地死人!
陆东楼放下茶盏,笑了笑,“民.运虽省了官衙之力,可收效不佳。景泰元年,漕粮岁额仅为四百万石,正统、景泰年间的漕粮岁额中,仅比黄河大决口的正统十三年略高,远低于正统初四百五十万石的正常量。”
李约点了点头,笑道:“漕台说得是,目光要放得长远。”
林湘坡面露难色,“那这人手之事……”
杨育宽站了起来,声音凛然响起,目光坚定,“漕台、河台,下官有一计。”
他一站起来,众人皆是一愣,气氛微妙起来。
杨育宽是移舟福建之事的“罪魁祸首”,月前他无端招来一场祸事,折了一个胡宝生,犯下大错,漕台却并未给以他严惩,如今还在这里上蹿下跳,真是不知好歹。
堂内几十道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扫视一周,而后看向高坐在主位上的陆东楼。
陆东楼没有说话,却是王禄元接了他的话,“你说来听听。”
他拱了拱手,“漕运六省囊括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河南和山东,
下官想,自江西已经运至淮南的漕粮可与浙江漕粮一同转海运,其余四省仍以漕船运送,可减轻运河负担,而且,现如今正当雨季,海水涨潮,倭寇大都退居岛上,运粮之时可借调海防兵将,以增运力。”
第17章 临行赠言 “其人看似刚直,实则乖戾,……
斜风细雨,乱愁如织。
百录堂里黑压压的一片人已经散去。
青烟燃起,浮动在整间堂屋的中心。
陆东楼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书办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盏热茶。
案头铺开了一卷黄河河道图,陆东楼只低头看着图纸,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人呢?”
书办脸上带笑,“已经去请了。”
百录堂外下起绵绵细雨。
阴雨天很是昏暗,大堂里只有南北两盏灯发出幽幽的光芒。
黄葭跟着一位书办从游廊走来,只觉眼前骤然蒙上了一层黑雾。
缓缓走近,才看清西北角落里坐着个人。
两名书办收拾了堂上的茶碗,很快退下。
黄葭坐到了他对面,如今已是夜半,若单单是造船之事,他大可写个条子过来,这个时候找她说话,说的大约是要她点头的事。
她心中惶惑,但也不想明言。
巧的是,陆东楼与总河衙门的人自今晨便开始就“治河保漕”一事扯皮,两方拉扯大半天,到这会儿已然疲惫不堪。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着堂外雨声清脆落下。
秋蝉气若游丝地叫着。
须臾,陆东楼喝了口茶,静静地看向她。
堂外卷起一阵冷风,烛火恍惚。
姑娘一身灰白袍子静坐在侧,面无表情,恍若一泓深深的海水,静谧而深沉。
他笑了笑,那笑容却并不轻松。
“先前大修之事,隽白恐怕有些误会,当日事多,没能说得清楚,是我的过失。”
疲惫之下,嗓音已有些沙哑,却将语调衬托得更为柔和,平易近人。
他将称呼一换,算是拉近了谈话双方的距离。
黄葭微微一愣,不想他变脸变得如此迅速。
上一回议事还下死命令遣她去清江浦造船,她早早验过那船,船板下有夹层,分明是那些船工首们夹带了什么东西进去,让她去“查”便是让她去抓那二十几位船工首的小辫子。
此后,又要树敌不少。
他前几日态度强硬,几乎是狠狠地压着她打,今日忽然搬出一副和善的说辞,教人脊背发凉。
事出反常必有妖。
黄葭抿了一口茶,一言不发。
陆东楼摩挲着茶盏,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