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着粗气,脸上浮起红晕,好像一朵杜鹃花。
“官衙那边说,有好多从东南来的商人到了清江浦,带的桐油、榛木什么的,杨大人想请您回去看看货。”
黄葭微微一怔。
或许是听了王预诚那番话的缘故,她忽然反应过来。
在海神庙碰上王预诚,实属巧合,可邱萍怎么会恰好找到这里来?
她出来之前同邱萍说的是集市采买,同扬育宽说得也是买办木材,并未告诉任何一人,她会去海神庙。邱萍来找她,也该是去集市上找。
祭拜海神娘娘,也是她进城的路上想起来的。
黄葭面色一沉,“丫头,谁同你说我在这儿的?”
邱萍微微一愣,对上她审视的目光,突然有些局促,乖觉地回答:“是杨大人说的。”
黄葭一怔,向四面看去。
风声依旧,雨声淅淅沥沥,几无人踪。
越是安静,心中越是起疑,几日前部院的人一大清早便守在她家门口,她原以为出了淮安内城,到清江浦这样偏僻的地方受的约束会少些。
眼下看来……
她一直在部院的眼线之下。
第16章 治河保漕 黄河水滚滚而来,岂认得总漕……
快马加鞭,风尘如柳絮般扬在半空。
远处官衙那块四四方方的匾额,越来越近。
几驾马车正停在官衙左右,其中最简陋的也装了苦竹灯笼和湘帘,估摸是那些东南商贾来了。
黄葭飞身下马,邱萍扶着她的肩膀跳下来,动作利落。
官衙门口,匾额光洁如新,像是被擦洗过,一群身着甲胄的守卫站着,神情肃穆,和那日刚来时的萧条景象大不相同。
黄葭冷下眉眼,提袍上前。
邱萍急急跟上来。
“什么人!”守卫领班抬起手臂,横在黄葭面前,怒目圆睁。
她沉默地扫过他的脸,幽幽开口,“清江浦造船的。”
他脸色缓和许多,“有牌子么?”
“没有。”
领班冲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又看过来,“且等着,待禀报了大人,自会让你们进去。”
朱漆大门敞开半扇,一阵穿堂风自庭院里拂过门外。
凉飕飕的,总有些不祥之感。
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了片刻,守卫腿脚麻利,跨过门槛,走向他们那领班,附耳过来。
领班听后微微一怔,看了一眼黄葭,脸上浮出谄媚的笑容,“黄船师,杨大人方才匆忙去了部院,也早早为您备下了车马,想是有大事要办。”
黄葭微微一怔,看向官衙边上的马车。
统共十几驾车,难不成就载她一个?
领班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接着道:“您坐最前面的,可先走一步。”
她轻轻一笑,“不止一个人?”
领班拱手道:“还有几位打福州过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到。”
福州,东南最大的市舶司驻地。
黄葭眸光一暗,没再多问,上了车。
车厢比来时的那辆大得不少,大抵是为福州市舶司的船工首特地准备的。
一个守卫跟坐上车头,提起缰绳,猛地一挥。
马车跑了起来。
天光暗沉,云脚低垂,风刮得厉害。
不一会儿走过秦淮河,湘帘猛地吹起。
只见河水猛涨,河上白桥都没过大半截。
辗转到了部院,堂屋大门紧闭,灯火通明,黄葭照旧等在廊外。
听着那堂屋里的声音,都陌生得很,上回那群船工首,这次竟然没有一人来。
真古怪,既然不是造船的事,那让她来做甚?
黄葭在冷风里站着,心中疑虑顿生。
四下都是开败的秋海棠,枯黄地凋落,泉水叮叮咚咚地从假山上落下来,分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