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八仙桌旁,穿麻衫的几十个帮工仆妇挤在一处,正扯着?嗓子?说话。
侍从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点?了点?不远处的条凳:“您请。”
黄葭垂眸,桌上只一壶浊酒,没摆喜糖。
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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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消隐。
门?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桌上也有?了些光亮。
侍从端着?漆盘过来,往桌上放下一盘肉燕。
同桌的帮工仆妇哄笑分食。
黄葭提起筷子?,身侧一位帮工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听说新郎官今日没露过面,宴席敬酒的是王老爷和王老夫人。”周围人目光一转,窃窃私语起来。
黄葭夹了一筷肉燕,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又忽地僵住
远处的月洞门?外,几个侍从走了进来,引着?一位身着月白锦缎的公子跨过门?槛。
昏暗的灯笼光下,那?人眉目如画,腰间悬着?的红玉佩随着?步伐,晃成一簇火苗,倒映在她眼底。
一双筷子“啪”地落地。
同桌的帮工仆妇诧异抬头,却见方才还从容谈笑的人,此刻脸色煞白?,指尖也微微发抖。
黄葭猛地站起身,只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世兄,韩同勖……
十年未见,即便看到了背影,她也没敢喊出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只见眼前那?月白?色的身影轻轻一晃,已消失在回廊拐角。
没有?迟疑,她即刻追了上去。
穿过乱哄哄的宴席,喝醉的宾客们勾肩搭背地唱着?俚俗小调。
她面上沉静,挤过人群向前走,目光紧盯着?那?一抹月白?身影。
一直走到抄手游廊的尽头。
廊下灯笼摇晃,光影斑驳如鬼魅。
黄葭越走越快,最后几乎飞奔起来,可转过假山,眼前只剩一片漆黑,月光被云层遮住,唯有?远处几间厢房窗纸上透出微弱的烛光。
她停了下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十年了,他还认得出她么……
韩家早已举家迁徙至北方,他今日为何?回来?
黄葭来不及细想,只快步走向厢房。
她隔着?窗户往里看,一间一间找过去。
推开虚掩的几扇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箱子?摆放在里面,像是杂物房。
此刻,百步外的厢房内,几根蜡烛忽然点?亮。
“让我?猜猜,你是为了泉州那?个黄主事来,还是为了市舶司监牢里的那?个王掌事来?”
袁侍青上前一步,脚步放得极轻。
他笑了笑,忽然倾身,躁热混着?暗香气扑面而来。
袁侍青眼睫轻颤,撇过脸去。
韩同勖抚弄着?她的前襟,指尖点?在她锁骨上,感受着?她的战栗。
身侧香炉上紫烟浮起,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扭曲。
“当年事情败露,离开泉州,实?是迫不得已,五月回来时?,我?去到当年的那?间铺子?,听闻你回去过。”
袁侍青眼眶忽浮起酸意,右手搭上他的脊背。
两人搂得更紧,她的手缓缓游走,当触到他的腰际,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劫囚的事情,我?已经开始安排了,”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故意放慢语速,感受他怦然的心跳,“所以,你是来看我?,还是来吩咐我?做事?”
“吩咐……”他忽然顿住,搂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上她的衣料,“我?只是希望,我?说的话,你都能放在心里。”
袁侍青低下眉眼,不由倾身凑近,失而复得的欢喜涌上心头,任由他将她抱起。
桌案,随他放下她的动作轻震。
眸光荡漾间,倒映出他骤然逼近的眼睛。
蜡烛吹灭后,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
她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闻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