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楼眉间渐渐浮起?肃杀之意。

黄葭望着他?的脸色,再度问:“漕台的意思,今日何家的人寻仇是假,那书办捏造谎话骗我出逃,他?与外面的弓箭手里应外合,实是一路人?”

陆东楼微微颔首,“据你所言,这帮人身手敏捷,又带着弓箭。弓箭本适于暗杀,更好的办法是潜入酒楼,找个角落暗中出手,把你绑走。可他?们却偏偏要窝在山林里设伏,还要正面相抗,难道?不?是舍近求远?”

黄葭眉头微蹙,“他?们对酒楼有所顾忌?”

陆东楼点了点头,“酒楼人多,还有住客,他?们来来往往,难免被人瞧见,而夜中宵禁,在山林里,他?们做起?事就会方便许多。”

这般顾忌体?面,倒是像极了某个人的作风。

黄葭面容沉肃。

康元礼与她素无恩怨,他?没有动机指使人对她动手。

但陆东楼的揣测也不?无道?理,今日若非康元礼出门谈生意拿错了账目,她便不?会从船厂出来送账,若她好端端在船厂待着,岂有今夜围捕之事?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只倒了盏茶。

水气渺然,流淌在二人之间。

车内静默半晌。

一人盯住茶水不?动,一人兀自?翻看书卷。

外头的雪渐渐下大了,窗外冷风不?住地吹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马到了官驿。

听?得车夫的一声提醒,陆东楼慢慢放下书卷,抬眸看向她,“从今日起?,别?再回船厂了。”

他?掀起?车帘,慢步走了下去。

帘外白雪飘洒不?已,黄葭放下茶,寒意陡生。

……

次日

风声萧萧,寒鸦凄清。

营帐内,烛火恍惚,一面长?四尺、宽二尺的沙盘屹立中央,其上山峦耸立,绿林密布,流水成网,别?有一番恢弘气势。

众士卒身着甲胄,立于沙盘四周,皆是敛声屏气。

“南日山、浯屿、铜山等险,去山谷不?过一二里,尤以?大岭口为阻截来敌之要路。”

汛兵统领望着沙盘上山丘水脉,面容冷峻,听?得陆东楼没有回应,又道?:“上回漕台既已探明水寨所在,我等可于天明之前?,占据险要,再于大岭口布设精锐,将其围捕。”

陆东楼微微蹙眉,沉吟道?:“水寨之中驾船极重,非得顺风使潮,卒难驾使,依照汛兵营可调船只,皆用轻木,恐不?足以?来去自?如。”

汛兵统领微微颔首,想到上回袭寨时的惨烈,心有余悸,“那您的意思是?”

“并五所共船二十只,每船弓箭手三十名,据敌险要,分两路夜半出击,退敌于内港,水寨前?沿既成孤悬无援之地,”陆东楼将几?面旗帜插上了山丘,“水匪移于内港,其防御纵深缩小,水寨据险伺敌之用大大削减,乃自?失外险。”

汛兵统领点了点头,深觉佩服,“末将即刻传令。”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起?门帐,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夜雪后,外面已是茫茫天地。

陆东楼目光冷冽,一腔阴郁在心底泛滥。

雪停雾起?,决战在即。

……

午间天光大亮时,黄葭睁开了双眼,门外早有一班士卒立侍。

昨夜来,官驿巡视的士卒已减了大半,留下了原有的两班守军夜间巡查,部院的兵马则大半征调去了汛兵营,说是抓水匪。

余下的人留守官驿,奉命看管她的进出。

这种日子活像一滩死水。

士卒照旧端上了饭菜,黄葭舀了一勺鱼羹,软糯鲜香的鱼肉放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许是心绪纷乱如雨。

那日见到的漕军,加之官驿的守卫,足有上千人。

说是抓水匪,那么上千号的水匪,盘踞在杭州城街,几?无可能,只能是在山丘林谷之中,而水匪人数达千人,也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