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站在舱外,双手?已经被麻绳缚住,因她不?闹不?叫,这群匪寇便没有堵住她的嘴。

山间的风徐徐吹来,白衣男子提着一壶茶走进船舱,与?黄葭擦肩而过,“人世黄泉祇一遭,见几而作?是英豪。眼?前速把机关转,莫待临时赴市曹。”

这是叶梦熊的劝降诗。

湿热的风刮过来,黄葭的脸绷紧了。

她自认没做过顺民,对官衙怨气颇多?,但她也从未想过落草为寇。

倘若真?与?山匪勾结成群,按照律例,即是杀头的大罪。

火光洒在脚下的船板上,烛影恍若恶鬼,张牙舞爪地向黄葭扑来。

她脸上浸出了薄汗,但知此处是匪窝,要回头已是不?可能了。

漏下一刻,她被押进船舱。

舱中,船主高坐案前,两边是乌泱泱的人群。

黄葭一进来,周遭沸腾的声音陡然凝滞,一道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案前,船主喝了一口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徐徐转向她。

“黄隽白。”

他?十分自然地叫出了她的表字,像是已认识了她很多?年。

瞧见她脸上惶惶的神色,他?顿了顿,“黄姑娘,有什么要问的么?”

黄葭隔着朦胧的光影,定?定?地看向他?,“当初湖州闸坝前,您请我?上船,莫非当时就认出了我?,刻意为之?”

船主看了她一眼?,脸上神色不?改,“去年秋季,部院曾在福建寻你,画像传得到处是,当时闸坝前碰见,以为只是长相相仿,后来,才慢慢确认了你的身份。”

听了这个答案,黄葭垂下头,眼?睑下落了一片阴影。

船主却再度开口:“如今你上了‘贼船’,就不?想知道这船要去往何处?”

黄葭兀自立着,四面的人声响动?起来,她沉默着,心头涌出一阵莫名的无力?感。

她思忖片刻,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强作?镇定?道:“我?的确不?知这船要去哪里,但我?知道,你们得尽快动?身。”

船主愣了一下,手?放在茶碗边,转头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向她看来。

黄葭仰面道:“此处山谷地气潮湿,漕粮再放下去,迟早会发霉。”

听得“漕粮”二字,舱中人皆是一惊。

对面,船主望向她的眼?神已变得复杂。

黄葭扫视周遭,心中仅存一丝侥幸也彻底湮灭。

臬司衙门满城搜粮,什么也没搜出,而眼?下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山谷,正?是漕粮最佳的藏匿地点。

况且,此处还聚拢了这么多?船,运粮再方便不?过。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一个多?月过去,漕粮案的风波接连不?断,小到臬司衙门的狱卒,大到巡哨参将薛孟归,纷纷下狱,牵连者有商户有工匠,无不?破财毁家。

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是白忙活一场。

此刻,真?正?的始作?俑者就在她眼?前,一个毫不?起眼?的山野匪寇,也是她到浙江来结识的第一个人。

“你带着船队过闸,来到浙江,目的就是运走浙江粮厂中的漕粮,而恰好?遇上了我?,过了闸坝。你我?到杭州之时,失踪的漕粮已被安置在这处山谷中,而山谷的河道图是运粮官秦忠所画。这么看来,是运粮官里通外匪,监守自盗。”

黄葭望着船主,心绪复杂。

船主听了这话,微微颔首,“说了这么多?,你想问什么?”

黄葭上前一步,“你们是真?凶,那上回城外的人贩子,他?们又是何人?”

他?微微抬眸,“当时官府追查太凶,我?怕查出端倪,便把一成粮卖给?了人贩子,再请你引官府抓走那伙人贩子,这桩案子也就能了结得有头有尾。”

黄葭一怔,只觉他?这话真?假参半,当初臬司衙门明?明?已经准备结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