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两盏灯火,在夜风中惶惶抖动。

她抬起头,发丝凌乱地沾在鬓边,目光轻轻扫过四周乌泱泱的人,语焉不详。

“诸位,来得及时。”

杨育宽瞥了她一眼,拱手深揖,“黄姑娘,一切以大局为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

“轰隆隆!”天上阴云聚起。

两日间,大雪纷纷,覆压天地。

风声咆哮,拍打过窗户,窗户虽紧闭,但仍震颤不已。

窗边的瓷瓶里插着梅花枝,香气极为淡雅。

屋里没有掌灯,盆上炭火已经熄灭。

陆东楼半卧在躺椅上,盖着一条深色鹅毯,他双眸紧闭,仿佛睡得很沉。

“咚咚”门被敲响。

“进来。”陆东楼缓缓睁开眼,目光炯炯,他身?上伤口已经结痂,精神比几日前好了不少。

杨育宽推门而?入,又转身?将门合上。

他动作?很快,但拂动的衣袂还是带进来点点雪片。

杨育宽走到窗边,坐下来,听着风声阵阵,心中颇不宁静,“漕台,臬司衙门那几个狱吏用了刑,只招出了薛孟归。另外,汛兵几番搜寻河道,还是找不见人。”

烛火下,陆东楼“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诧。

“漕台,下官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小一条河,她是怎么逃走的。”杨育宽愁眉苦脸,只叹了一口气。

陆东楼微微坐起,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那条水车船后来是怎么处置的?”

“安置在码头。”杨育宽喝了一口茶,喉中一股苦涩的滋味。

他品着这个味道,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念想,“她是躲在了船上?”

陆东楼抿了一口茶,默不作?声。

沉默,也等于?默认。

水车船桨片和滚轮众多,林骄极有可能是躲进了某个滚轮里,又或者,那艘船的底部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构造。

杨育宽猛地一愣,当日黄葭就在船上,她熟知船舶构造,为何不协助汛兵抓人?可转念一想,当日黄葭在水里冻了那么久,恐怕一时也想不周全。

“是下官疏忽。”

“无妨。”陆东楼随意地拿起竹木扇子,轻轻扇动茶炉下的火。

点点火光,染出一片暖色。

雾蒙蒙的水汽浮在眼前,杨育宽沉下头,静静地望着茶杯里青黄色的茶水。

他知道,陆漕台曾想过刑讯逼供的法?子,但是依黄葭此人心性?,一旦以命相逼,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再听命于?部院。

部院先前留着林骄,也是料定她带着目的而?来,要对黄葭下手。

借刀杀人,虽不光明磊落,总比亲自动手来得和缓一些。

炭火又燃了起来,火苗晃动不止,像是摇曳的舞姬的身?姿。

杨育宽有些不安,“此番,黄姑娘会不会记恨上部院?”

“难道我还怕她?”陆东楼扫了他一眼,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

杨育宽沉默。

烛火跳动几下,他吐出了一口浊气,又看向陆东楼,“漕台,当日黄姑娘被那般逼问,也不曾说出一字半句,下官以为,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育宽这番话说得恳切,夹杂着一丝愧疚。

陆东楼不置可否,兀自扇动着炉下火焰。

白汽洒洒然,氤氲了他的面孔。

……

冬风阵阵,像把未开刃的杀猪刀,摩挲过一张张人脸,带出阵痛。

天渐渐冷下来,被褥加到三层厚,将人埋在下面,连翻个身?都费劲。

杨育宽走到门外,见黄葭的屋里人影幢幢,灯火晃动,像是还有一两个婢子留侍在床边。

“吱呀”门开了。

“杨大人。”出来的婢子端着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朝他欠了欠身?,转身?就要向前走。

杨育宽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