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葭点了点头?,“那好,等安排好了,送到官驿来,我即日?便?收拾东西去卫所。”
程隆瞥了赵世卿一眼,见他面色一沉,不?由戏谑,“赵贤弟,意下如何?”
赵世卿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那蜿蜒的?青色纹路上,逐渐森冷了起来。
他沉默良久,陈九韶忽然有些不?安。
黄葭合上眼睛,只听着窗外大雪,窸窸窣窣地落个不?停。
天?色阴霾,赵世卿的?声音听得人胆寒,“曾闻部院势众,本官还不?信,今日?算是见识了。”
他轻轻抬眸,扫过陈九韶的?脸,“本官堂堂监察御史,竟连一个船工也调不?得么?!”
“咚”的一声,茶盏倾倒在地,青瓷乍破,白水溅出。
陈九韶一怔,连忙站起,拱手道:“大人莫动气,此事好商量。”
程隆也站了起来,“贤弟忧国忧民,可遇事切莫急躁,小心伤了身子。”
黄葭扶着椅子站起,却?一言不?发。
赵世卿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凝。
这个黄葭是部院的?人,看过他从架阁库里拿出来的?账本,那里面桩桩件件都是朝廷机要,若让江朝宗知道,他今后的?仕途就?算是完了。
赵御史紧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黄船工好歹也是在清江厂吃皇粮的?人,如今民生煎熬,府台也发了话,你竟能高卧一边,毫不?作为?!”
“还在此咄咄逼人,待文?书至,方?肯动身。我看,你分明是尸位素餐,毫无报效朝廷之心,像你这样的?官吏,本官不?知弹劾了多少。都是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徒!”
“部院好生厉害,居然能养出这样的?蠹虫,陛下心系万民,你却?不?思百姓疾苦、再三推脱,分明是不?把君父放在眼里!”
他一口气骂了半刻,妙语连珠,言之凿凿,扣下来的?罪名一个比一个重?。
程隆微微蹙眉,心中骇然,不?知赵世卿堂堂御史,为?何要死咬着这个小小船工不?放。
陈九韶越听越心惊,从“尸位素餐”到“藐视君父”,也捎带上部院御下无方?,赵世卿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他连忙附和:“此人不?服管教已是常事,卑职也一直深受其累,如何处置,还请御史示下。”
赵世卿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陈九韶低头?沉思,黄葭是清江厂的?人,部院也曾调动东南海防寻她,可见其在清江厂分量不?一般,他原先对黄葭极尽客气,便?是这个缘故。
可近十日?来,除开今日?修桥,黄葭一直被幽禁在官驿,房门外还有众兵看守,饭菜也十分清苦。
如此境遇,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已不?受部院重?视。
如今得罪了赵御史,也是她自个儿言语失格,干他何事。
陈九韶眸光微动,拱手一礼,“今日?黄船工每每犯上,卑职已有惩戒之意,那便?就?此革职,还请御史将人提去,好好训诫一番。”
……
夜半风大,拂过西湖之上,四围草木不?住地摇晃。
群山屹立,大雪呼啸。
车马顶着啪啪作响的?残雪,往西湖外走?。
赵世卿坐在中间一辆马车里,他已经盘算好,再过一里路,山道就?会变窄,在这种陡峭的?路上,马车摔下去,车里的?人肯定连全尸都没有了。
等到了那条山道,他安排好的?士卒只需轻轻一推,那些他不?想看见的?人,再也不?会留在这个世上。
赵世卿靠着车窗,喝了一口茶,茶已经凉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冷风在耳边呼啦啦吹过,他的?眼中燃着没有温度的?火焰。
冰冷的?雪片迎头?而下,马车外的?士卒披着蓑衣,走?得颇为?艰难。
夜色已深,山丘之间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耳边水声不?断。
此地的?溪流穿过山丘,不?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