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楼坐在靠西面的椅子上,屏退仆人,端着一盏茶,平静地看向她,“坐。”
黄葭坐到他对面,却没?有看他。
陆东楼面无表情,双眸深无波澜,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盏茶,清亮的茶水在烛火下熠熠闪光。
他沉声念了一首诗,“思鸟吟青松,哀风吹白杨,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
黄葭脸上阴晴不定?,接过茶,却没?有喝,只?放在一边,“多谢。”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该明白些事了。”他靠着椅背,端详着她的面容,“这几日会有人看着你,你何时想画,就何时画。我不催你,也请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黄葭瞥了他一眼,脸色突然一沉,只?回了一句,“漕台,您误会了。”
北窗外的雪歇了又落,交错着传来幽幽钟声。
厢房里一片静穆。
陆东楼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大?病初愈,黄葭虚弱得没?有力气,两只?手都搀着扶手,几乎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椅子上。
微风吹来,她身上的淡淡的药草味缭绕在鼻间。
陆东楼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站了起来,面对北窗,宽大?的袖袍被吹得纷飞。
他的声音徐徐在她耳边落下。
“看来,你是?真不打算让自己好过。”
黄葭低头摩挲着茶盏,青白色的杯底映着一抹苍青的天色,仿佛把她拽回到马车上不见天光的黑夜。
她是?很怕死,但?更怕任人摆弄地活着。
陆东楼负手回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气冷硬,“我杀你,易如?反掌;你抗命,螳臂当车。”
黄葭抬起头,握紧杯盏。
他沉下一口气,看着她,目光交错的一瞬,神色一寸寸变得冰冷,“几番放任,只?因在浙江,顾不得处置你,但?你若再要与部院作?对下去,最后,只?会是?死路一条。”
她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盏,扶着椅子,有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站得笔直,“漕台好意,草民恕难从命。”
黄葭抬起头,目光炯炯,西风摇落间,她拱手一礼,“告辞。”
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沉沉响起。
陈九韶提袍阔步进门,一进门就道:“漕台,米店那个印记有眉目了。”
陆东楼“嗯”了一声,端着茶坐了下来。
黄葭走出门,士卒搭手来扶,她摆手推拒。
她走出门,步履从容,只?在跨过门槛后,脚步顿住,踉跄了一下。
“还以为你能一直处变不惊呢。”陆东楼转头拿起茶盏,掩下眸中的冷嘲。
第51章 身世 她翻开户籍册子,那张画着红色符……
灯火幽暗, 黄葭看看桌上的残羹剩炙,静静地坐着。
她厢房的门已被锁住,有三四个看守, 每日饭食放在门口, 仿佛是坐牢。
盛牢饭的碗凉似一块冰,像是在雪中放了很久, 她摸着碗的边沿, 手?冻得发颤。
晨起吃的是馒头咸菜,在极寒的冬日里,软糯的面皮已硬得同砖头一般,她嚼得牙痛, 嚼上大半天也没嚼烂, 生咽又咽不下去。
只将馒头裹一层还算干净的衣料,抱在怀中,等捂得软些再?吃。
午间的饭菜依旧凉, 一道水煮白菜, 一道酱豆腐。
黄葭在淮安河口的时候不是没吃过腐坏的饭食, 如今明明吃食都干净,却觉着比河口的菜还要难以忍受。
她嚼着软下来的馒头,忽然咂摸出了几日那几顿饭的滋味。
陆东楼请她同席吃饭,或许就是想?用?那些富贵佳肴养刁她的胃口,等到?一朝吃糠咽菜, 她的日子自然难熬了。
黄葭放下馒头,见窗外的雪片哗啦哗啦地落下, 忽觉着自己?就同那些下坠的雪一样,以为是自由行?走于?天地间,实则受狂风摆布, 全无还手?之?力。
山河沉寂在风雪之?中,她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