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粮案发前后?,杭州府这边一度封城,所以漕粮大抵还在城中,只是他们并非浙江臬司官员,也不能?调动?兵马搜查。
陈九韶想了想,“他招供说,过去每过午他就装作送泔水的在城里走动?,把粮袋放在望江门自东数第三条街的后?巷柴堆,我?已经派人去看过,实在无从下?手,那街上商户极多,什?么卖米卖面的都有。”
黄葭微微蹙眉,“那就只能?等臬司衙门的结果了。”
话音未落,只听得清脆一声?,白瓷勺扣在了碗里。
陆东楼低头,舀着?清白色的鱼汤,“一会儿出去走走。”
黄葭诧异地?看过来,只见他喝完一口汤,站了起来。
大风起云海,松涛共鸣。
年关将至,街上人潮汹涌,马车从官驿出来,绕过了两条街,往来都是行人,只能?走走停停。
“不妨过午再来,大早上赶早集,人多眼?杂,没得要惊扰了过路人。”她掀起帘子。
“凡有宵禁的地?方,白日都是如此,即便过午来,人也不会少?。”陆东楼从她卷起的湘帘向?外看,语气晦暗。
黄葭转过头,别有深意的看向?他,“宵禁最?初是为了严防倭寇,可据我?所知,自从嘉靖四十年台州之战以来,浙江倭寇已经歼灭大半,既然倭患平抑,朝廷为何不放宽宵禁?”
陆东楼凝望着?她,笑而不语。
冷风扑簌簌,卷起湘帘,车外的摊贩沿街叫卖,此地?离码头不远,正能?听见那轰鸣的号角声?。
黄葭想到了昨夜的事,皱起眉头,“漕台让我?去查那艘船,为何今早却不问我?查到了什?么?”
“我?是要你心里有数。”陆东楼提起茶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黄葭微微垂眸,摩挲着?衣袖,“漕台可知,那船舱里闹出了命案……”
“人命官司自有臬司衙门来管,干你何事?”他打断了她的话,倒了一杯热茶,水气凝在杯壁上,像一块滚烫的冰。
窗外的雪扑簌簌下?起来,街上人群骚动?,只听见脚踩雪泥的声?响,清脆得激起一身战栗,黄葭好像明白了什?么,正色道:“只不过那尸首……只怕臬司衙门查案时有所遗漏。”
陆东楼并不接话,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黄葭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窗外是细密的雪声?,刺骨的风也刮了进来。
沉默已经冻住了车厢里所有的声?音,只有湘帘摇曳着?扣动?窗牖。
半晌,他看过来,沉吟片刻,“像昨夜那艘船的暗舱构造、运力……你如今还有无把握画出详细的图纸来?”
黄葭神色不变,转头看向?他。
陆东楼显然早就知道那船的建制已经被更改,可他却不知道被更改之后?的船运力几何,昨夜让她去船上查案,为的多半是查看漕粮有无可能?全经暗舱运出。
暗舱本就是不合常规的产物,其运力也需要更为精密的计算才?有定论。
当年,市舶司新任提督江忠茂称,因近来与琉球来的外邦交涉,朝廷的生意越做越大,而现今市舶司海船运力不足,若全部用以运货,则海防巡哨空虚。
所以请她召集市舶司三百多号画工匠人,寻找改造船型提增运力的办法,且因彼时福建与浙江市舶司都有意承接贡舶贸易,为防泄露图纸,改建之事要密不告人。
黄葭当时是十六岁,也就信了这个荒诞的机密行事的借口,真相?是,当时浙江苦于倭寇动?乱,海防严苛,根本没有大开港口、承接贸易的可能?。
她就此日夜不休,画了多份图纸,给不同规格的海船设计了大小?不同、位置不一的暗舱。
而这些图纸,最?终成为了提督敛财的助力、东南大乱的祸根。
祖父死前,要她咬死这件事情?,就此改行、离开泉州,只一点不要再让任何人打图纸的主?意。
也因为祖父死前提起了图纸的事情?,她至今仍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