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上隐隐约约都带着些许画中女子的影子,或是眉眼,或是长发,或是唇边那一丝浅笑。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流连于一个又一个女人却从不停留?
为什么他会常常独自坐在书房的大班椅上盯住前方发呆?
为什么他的眉宇间永远有着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落寞?
手一软,盒盖砰声落下。绝望如潮水,没顶而来。
(五) 不求相伴求相守
六年,两千多个日子过去了。
此时此刻,一笑的目光穿透那扇木门,仍能清晰地看见,十八岁的自己呆立在画前,宛如失了灵魂。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幅画将给她的生活带来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疯狂寻找画的秘密,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她只能猜到,画中女子应该已经死了。
因为画已古旧,女子的服饰装扮也是很多年前的样子,而且画框是凝重的黑色,透着几分肃穆。
多么可悲,她死了,于是她永远不会老,她永远娇艳动人,她所有的美好都在他的生命里成为定格!
巨大的悲伤、绝望和无以言表的痛苦把一笑压得喘不过气来。
终于有一天,在又一次看到颜昊天坐在书房里凝望失神时,她发疯似的冲了进去,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画中女子迷离的目光与他相缠。
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叫,这难以忍受的叫声仿佛把她撕成两半,一半的自己浮在空中,冲着地上的自己冷笑:
“颜一笑,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而另一半自己居然也在笑,她在冲着颜昊天笑,笑得那么丑陋,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叫喊:
“颜昊天,你的拼图游戏玩够了没有?你是不是恨不得把你所有的女人都切下来,就为了拼一个她?就是她?一个死了的女人!……她死了!她死了!你明不明白?她已经死了!”
眼中早已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身影一动不动,仿佛要和画中女子一起,定到地老天荒。他的无动于衷令她无比屈辱,她象一个愤怒的泼妇一样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死命地砸向画中人。
杯子应声而碎,水珠四溅!
碎裂的响声竟然震耳欲聋,所有理智倏的归了原位,旋即被一个清脆的巴掌再次震晕。
……太过突然,它一时间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遭一片死寂。
只有那个死去的女子永恒不变的微笑着。
……
手里的咖啡早就凉了,一笑放下杯子,手有些抖。
月影西移,黑橡木门笼罩在一片阴暗里。
她无意推开那扇门,心里清楚,那个微笑的女子一定还在。
是啊,她为什么不笑?她虽然死了,却仍然可以将任何有可能威胁她的人轻松逐离颜昊天的身边。
不费吹灰之力。
就在冒犯过她的第三天,一笑被唐律师押上一班开往美国的飞机,她的游学生活突如其来地开始了。
月上中天,空旷的客厅显得更加清冷。
一笑紧了紧外衣,缓缓踱到室外,在一棵银杏树下停住脚步。
一阵风起,树影婆娑,草叶沙沙的响,心情渐渐平复。
她抬起头,看向二楼东侧的一处窗户,一片漆黑。
他已经休息了?还是深夜未归?
正琢磨着,蓦的,有种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从身后传来,正待回身,一个低缓、沉稳的声音清晰入耳:
“一一,你回来了。”
一笑身形微微一震。
是颜昊天。
六年来,她曾无数次在心底摹画过她与颜昊天重逢的情景。
就在回来的飞机上,她还在演练着见面后每一句可能的对白,对话中的每一处起承转合,和万一冷场后的寒暄,甚至包括表情。
颜昊天会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