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人被关押安置,周誉请钱御史入大帐,今夜将士们可以松快松快,营地里没有平日那么重纪律。

晚宴时灵今在周誉身边伺候,她在觥筹间隙遛出去透透气,营地里有女兵,见了她便开她和摄政王的玩笑,灵今笑着随她们起哄,她想找点热茶喝,便去炉灶处烧水。

炉灶偏远,只有一盏灯笼,灵今蹲在灶台前边等热水边烤火。

周誉今晚也喝了不少,她想着要端一碗茶去给他解解酒。

身后黑暗处,角落里正藏着一个人影,他蹲在这里许久,没有找到被抓走的侄子关押在哪里,此时见灵今一个人在此地,装束也不是士兵,他见四下再无别人,便现出身形,往灵今身后靠近…

“王爷浩气英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下官再敬您一杯!”

钱御史两颊通红,却还放不下酒碗,周誉和温廷则对视一眼,二人皆轻讽他的官是喝酒喝来的。

周誉半喝半倒,敷衍了事,他本自律,除了对灵今,任何时候都不会放纵,他往大帐外看了一眼,见灵今迟迟未回,便让阿季出去看看,阿季领命出去,不多时急急跑回来,在周誉耳边耳语了几句。

周誉听后酒醒了大半,不顾钱御史还在吹捧他,站起来往外跑去,温廷则和池方见他着急也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一行人疾步到了炉灶边,炉灶中的水烧得半干,正噗呲冒烟,有一人倒在地上,一只眼睛被扎得血肉模糊,心中还插着一根簪子,想必眼睛也是被此物所伤,他已经没了气息,周誉拔出簪子,是灵今的。

“少了一匹马,地上有挣扎拖行的痕迹。”池方检查周围后报给周誉,“应该是被人绑走了。”

周誉往营地外的幽深处看去,他蹲下身子再次查看地上的尸体,手指捻那人胸前衣料后抬指闻了闻。

“牵猎犬过来!”

他翻身上马,让猎犬闻过尸体之后放出去搜,温廷则和池方上马一起去,他回头对着阿季道:“你守在营地,让人戒备四周!”

阿季领命,池方催马靠近温廷则道:“鸣掣也不见了。”

鸣掣怕是看见有人绑走灵今,追出去了,温廷则见周誉已经跑远,忙和池方一起策马追上去。

夜黑月深,轻骑奔走在雪地,猎犬在前头边闻边引路,雪地里断断续续得有脚印,但此刻风雪又起,脚印马上会被掩盖。

几人行至一块水摊边,猎犬停了下来,此地有一废弃茶摊,周誉下马察看,猎犬围在一木桩边闻,周誉蹲下检查,见此地应该拴着什么,被解开了,地上有大型动物挣扎的迹象,会是什么?

再往旁边,有东西被枯草盖着,周誉伸手翻开,居然是灵今的外衣,整整齐齐得堆藏在地上。

既然能整齐放好衣服,说明她已脱险,但为什么不回?她发现什么了?

猎犬在往水边吠叫,温廷则道:“过了水?过了水猎犬还能闻到吗?”

周誉肯定道:“能,灵今身上的香料除非全身洗净再换衣,否则都有残留。”

他再次上马道:“过水,继续追!”

温廷则催马挡了挡道:“我不是要阻你,但夜深危险,万一前面有埋伏?”

周誉避开他边甩马鞭边道:“我倒是希望他们有埋伏,犬会察觉危机,若无把握,灵今也不会去追。”

马蹄趟过冰河,周誉的酒已经完全清醒,他们在风雪里奔走,月亮藏进乌云,前路像一张吞人的大网,周誉内心升起了曾经在北夷,在那些无尽夜色中的恐惧,大网越来越黑,越来越深,似乎要将他牢牢裹住,拖进可怖的过去。

再也没有脚印,更没有灵今,周誉就快窒息,他不敢去想灵今会出什么事,他强迫自己相信灵今,她绝不会有事!

此时云层散开,月光撒了一丝到雪地,远处有人骑着一匹黑马,疾驰而来。

像是窒息的棺椁被利斧劈开,周誉终于呼出一口气。

灵今勒马急停,她身前绑着鸣掣,背着弓和刀,箭桶内已经没有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