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情并未理会他,将手里的狗丢到地上。

小狗嗷呜一声在地上滚了几遭,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变成季微星的模样。

“师尊……”季微星低声道,手里还捏着那修士的眼珠子,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他说了什么,能让你出手伤人到这般地步?”谢情冷声道。

“我”季微星气闷地扭过头,敛住眼底翻涌的戾气,“那些话说出来,只会污了师尊的耳朵。”

“不论他说什么,你先出手,便是你不对,”谢情扫了他一眼,“去道歉,至于你伤人眼睛的事,自不会这样简单揭过。”

许是见谢情并未偏袒自己的徒弟,那修士转了转眼睛,忽而大声哭喊起来。

“好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没有了,大家快来看看,沧澜山大弟子仗势欺人了!挖了人眼睛就想息事宁人了!”

周遭一片窃窃私语。

“他疯了吗?就算不怕得罪沧澜山,也得顾及谢剑尊颜面吧?”

“我看他聪明得很,剑尊大人向来对事不对人,从不因私事记恨旁人,怎么可能会偏袒自己的徒弟?他被挖了眼睛是真,趁此机会将事情闹大,一旦让谢剑尊怜悯愧疚于他,说不定还能讨点好处呢……”

“这不是赵家那位少主么?听说赵家最近在琢磨着和秋家联姻,若是能让沧澜山理亏欠下人情,秋家说不定还真的会松动态度呢。”

主事姗姗来迟,歉意道:“诸位,发生这样的事沉日阁实在抱歉,后院已备好厢房,还请剑尊与这位公子前去妥善解决此事为妙。”

一个时辰后。

厢房里围满了人。

那修士躺在榻上,时不时哀嚎一声,周围几个医修前前后后替他疗伤清理患处,赶来的赵家守在床边,焦灼地来回走动。

隔绝内室的屏风外,谢情垂眸坐在主位,已经取了帷帽,一手搭在扶手上,另一手缓缓抚摸横放在腿上的沧澜剑。

而他脚边,是被冰链子五花大绑的季微星。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赵家家主擦着眼泪从屏风内走出来。

“谢掌门,”赵家家主叹了口气,哭诉道,“丹云宗的医修说,犬子的眼按不回去了,这辈子都只能单着一只眼。您说这……这一只眼日后还如何修炼,如何拿剑啊?”

“是我管教不善,”谢情垂眸,冷冷扫过脚边绑着的男人,“赔偿也好,惩罚也罢,尽管开口。”

“若是旁人,老夫自然有命偿命有仇报仇!可这季微星是您的徒弟,这些年您为三界殚精竭力,我等都看在眼里,本就欠您一份恩情。”

“不如这样,我这孩子虽天赋平平够不上沧澜山的门槛,但却一直想要您指点一番,如今他前程已毁,想来也碍不着您的爱徒,剑尊若能收他为徒,在云顶峰顶个端茶倒水的差事,也算是了却他心中执念,化去今日仇怨,与这位季小友化干戈为玉帛了。”

赵家主苦恼道:“若谢掌门不情愿也无妨,老夫带他回去定会好好劝导,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师尊”季微星倏然仰头红着眼开口,“不就是挖他一只眼?大不了徒儿赔给他!徒儿不要师尊收他为徒!”

“闭嘴,”谢情眼底压着沉冷怒意,声音森寒刺骨,“长辈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转而对赵家主道:“赵家主深明大义愿放过这孽徒,沧澜山不胜感激。只是收徒之事,还是待令郎醒来再做定夺,做本座的徒儿从来不是天底下最好的事。”

季微星下颌绷紧,牙关紧咬,低着头隐忍。

谢情起身,负手而立,“你且跪在此处赎罪,待赵公子醒来,听他定夺。”

顿了顿,又放轻声音:“若再不安分,闯出祸事,为师是教不了你了。”

说罢转身走出屋子。

屋外,秋无垠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叫住他:“谢前辈。”

“赵无为先出言不逊冒犯前辈,即便是晚辈,也不觉得季微星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