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愿承认,他竟贪恋这一丝不属于他的师徒情谊,他舍不得。
“既然坏了,便换新的,”谢情转了转食指上的储物戒,从里头摸出一枚新的剑穗,递给他,“可还喜欢。”
他问得平淡,似乎在他眼中,不论什么都是小事。
季微星沉默接过,哑声道:“徒儿很喜欢。”
攥住剑穗的手却忍不住用力抓紧。
为什么。
为什么同样都是您的徒弟,您却如此偏心呢?
第56章 公主大剑修
前世别说木剑,他连一枚剑穗都不曾有过。
他是沧澜山上唯一一个没有剑穗没有木剑的剑修。
“师尊的储物戒里有很多剑穗,”季微星稳住气息,笑着开口,“都是留着给徒儿的么?”
“不是,”谢情指尖转了转案几上的瓷杯,“是沧澜山诸多前辈死后,遗留下来的剑穗。”
“你既没有,赠你一枚倒也无妨。”
季微星状若不经意问:“那师尊前世也赠过那个人剑穗么?”
“没有,”谢情道。
“为什么?”季微星盯着他。
“乖徒,”谢情放下指尖把玩的瓷杯,瓷杯底座碰到案几,发出一声清脆微冷的声响,“你是在逼问自己的师尊吗?”
“徒儿不敢,”季微星低下头,温顺道,“只是害怕自己哪日不小心犯了前世一样的错,师尊也不愿给我剑穗了。”
“师尊告诉我好不好?”
“……”
谢情并不愿再提及前世那混账的事,阖上眼眸,“退下吧。”
季微星自嘲一笑,转身离开屋子,不情不愿替他关上门。
总有一日,他要让谢情亲口解释一切。
将近子时,谢情终于不再翻看那本没有名字的古籍,起身走到内室。
就在他抬手挥灭烛火的一瞬间,一道熟悉的气息瞬间逼近。
谢情侧身躲开来人甩来的符箓,扭头回望。
“为何放过他?”白宿似笑非笑,指尖魔气缠绕到谢情的手腕上,“谢情,你养了他十六年,真把自己当他阿娘了?”
“我把你当公主捧在手里哄,你不乐意当,跑去给他又当娘又当师尊,日后是不是还要当他的道侣?”
谢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白宿不笑了,魔气凝聚成丝线,将谢情拉进身侧,低头凑近那人耳畔,“但你似乎不知道。”
“你这个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踩在我的底线上,你这么纵容他,是要抛弃我选择他么?”
“谢情,若我与他只能选一个
你选谁?”
“……”屋子漆黑一片,两人同时沉默对峙,愈发死寂压抑。
谢情从未想过有一日,挚友与乖徒竟然不能共存。
这个问题,实在不可理喻。
他试着抽回手,没抽动。
偏偏面前的人是白宿,是那个自毁前程,替他背负骂名与血债,从修仙界追随他到魔界的人,他的剑无法真正砍下去。
“谢情公主,”黑暗里,白宿的鼻息擦过他颈侧的莲花印记,嗓音低哑滚过笑意,“你会选我的对么?选我,杀了季微星,好不好?”
谢情偏过脸躲避男人过分炙热的气息,淡声道:“白宿,你在逼我吗?”
“……你看,”静了一瞬,白宿叹道,“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会耍无赖,仗着我舍不得与你置气。”
谢情闭眼,轻声道:“抱歉,我不能杀他。”
“无妨,”白宿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拒绝,情绪仍旧温和,唇瓣贴在他耳边,“谁让你是谢情呢?谢情永远拥有特权。”
白宿放开了他的手。
等谢情重新用符箓点燃烛火,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已无声无息离开,就像从未离开一样。
但手腕上的红痕留下了另一个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