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在大乘境巅峰停滞了百年，”陆无量面色严肃起来，“可这百年来，浮世镜预测过不下十次你将要突破瓶颈的迹象，最后却都归于沉寂，到底是为何？”

谢情半垂眼眸：“因为我不愿入渡劫境。”

陆无量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若你突破至渡劫，只会对那些魔族的威慑更强。”

“人族修士渡劫以后，便是半仙躯体，”谢情冷淡道，“既为半仙，势必要被天道之眼注视，一言一行皆成因果，说好听些是可聆听天道之音，说难听些，便是救世灭世都要奉天道之命，成为天道的一条狗。”

“我从不会听任何人的命令，哪怕是天道。”

谢情掀起眼皮，银眸平静而沉冷：“九天之下，不是天道手中牢笼，是我的。”

这是他愿意为苍生献祭所有包括性命时，该拥有的权力。

第39章 谢情公主，你可真难伺候啊

这样的话从谢情口中说出，陆无量并不意外，却难免愣神。

“我也有话问你，”谢情抬眼望他，“若有一日你突破渡劫，聆听天道之音，可我与天道相左，你听谁的？”

这话说得居高临下又漫不经心，简直就像是在逼问路边遇到的一条犬兽，若同时有两个主人要用牢笼圈养你，你该选谁。

陆无量沉默片刻，道：“我选你。”

“很好，”谢情微微颔首，“今日天机阁丢失浮世镜碎片之事，我会替陆阁主保全颜面。”

陆无量无奈叹气：“真是怕了你。”

谢情敛眉，不再多言，转身踏出屋子。

屋外，红日渐出，一抹高挑的身影坐在台阶下，耷拉着脑袋，幻术化作的狗尾巴也无精打采垂落在身后。

谢情半眯起眼。

卖弄可怜的本事倒是愈发娴熟，只可惜，谢情现在最见不得任何幻术。

他冷着脸，路过季微星身侧往外走。

“师尊！”季微星立马站起身跟上来，“师尊，我一直在等你一起回沧澜山，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谢情顿了顿，没说话，御剑离开。

“……”

季微星不敢耽搁，忙不迭御剑跟了上去。

待回到沧澜山已是入夜。

院中新雪如旧，谢情目不斜视，推门欲进屋子，双腿被人紧紧抱住。

“师尊……”季微星跪在他身后，双手死死抱住他，“还是在为梦境里的事生气么？”

“还是说……那真的不是梦境，而是妖王口中的前世？师尊前世的噩梦，是因为前世的我吗？”

谢情转过身，一言不发俯视他。

季微星勉强笑了笑，牵过谢情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师尊，您仔细瞧瞧我，我那么乖，那么听师尊的话，连人都没有杀过，怎么会是梦境里那个不听师尊话的混账呢？”

“我不是他，师尊，我会乖。”

“求求您，别不要我。”

谢情沉默不语，抽回自己的手。

“若无要事，便回自己屋里，为师要休息了。”

大乘境修士哪里还需像寻常人那样休息，不过是个赶人的借口罢了。

季微星黯然放下手，不敢过多纠缠，谁知正正准备起身，谢情身影微晃，忽而捂住腰腹。

“师尊？”季微星扶住人，望着他丹田里不断溢出来的灵力，“这是……要突破渡劫了吗？”

谢情闭眼调息，暂且压住那股欲冲破丹田的灵力，看了他一眼，“自今日起，云顶峰不准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这句，谢情转身进了屋，关上门，并在门外设下禁制，准备闭关。

却不是为了突破渡劫，而是再一次压下体内不安分的灵力。

寒冰床上，谢情阖上眼打坐调息，薄唇微抿，两朵冰莲花环绕在身侧，银霜覆盖长睫与眼尾，外界流逝的光阴都被隔绝在外。

但这次闭关，却与从前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