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门叹了口气,“你那日没杀他,待你回沧澜山,怕是无量那孩子又要追问一番。”

“是我不好,总想着让你留他一命,活着赎罪,又何尝不是老夫的私心。”

“我不杀他,并非看在前辈情面。”谢情并未多做解释,也从不在意旁人是否因他的话想入非非,单手合上典籍,放入身侧的书架中。

“这几日,劳烦前辈再……”

谢情的话未说完。

一名长山门弟子急促地敲响了藏书楼的门。

“掌门,大事不好,那位季师弟他……他跳进赤水池了!”

怔愣一瞬,白掌门大惊失色,挥袖打开门,“你说什么?”

长山门弟子长话短说:“方才去送药的师弟传话来说,季师弟醒了,我便准备来告知剑尊前辈,谁知半路上碰到赵师兄匆匆忙忙往外跑,才知道季师弟不知向谁打听了赤水池的路,一头跳了进去。”

“人捞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沉默须臾,谢情难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人现在何处?”

“在赤水池旁临时腾出来的厢房里。”

谢情抬步出了藏书楼,待他赶到时,不知长山门弟子从山下何处抓来了在人间行医的丹云宗弟子,已将人救醒。

众人瞧见他来,纷纷起身见礼,然后退出了厢房。

谢情冷着脸走上前,训斥的话尚未开口,就被季微星一把抓住手腕,牵到额前。

“师尊,你看,”季微星望着他,语气带着诡异的平静,唇边勾着笑,“红色没有了,我可以继续修无情道了。”

谢情微顿,垂下眼帘,只见季微星眉心被他指尖触碰后,浮现出一朵纯白的莲花印记。

“虽然有些疼,但已经干净了,”季微星轻声道,“我乖么?”

指尖轻轻抚过那朵他亲手烙下的诛魔令,谢情淡声道,“很乖。”

“那师尊还会收别的徒弟么?”季微星低头,顺从地让他用指尖辨别印记真伪。

“不会,”谢情道。

可心头又不禁浮起一丝怪异。

既然被洗去了所有感情,为何还会卖乖?

季微星咧开唇角,身后由幻术变出一条犬尾,试探地环住谢情的腰,低头凑近用面颊贴在那人寒凉的雪衣上,“我已经和师尊一样,不会有任何不该有的感情了,只是习惯离不开师尊,师尊不会怪我的对么?”

谢情半眯起眼,审视他半晌,道:“为何要去跳赤水池?”

“方才醒来时想要来找师尊,路上听见长山门的师兄们说,赤水池可洗去所有符文印记,我只是想去试试。”

“若能成功,师尊定会高兴。”

“下次不可擅作主张,”谢情收回指尖,睨他一眼,“修养三日,再回宗门。”

“我都听师尊的,”季微星笑了笑。

他如何不知道,他的师尊怀疑他耍小心眼,所以要再观察他几日。

可是师尊,他不想成为第二个白宿,近水楼台却刀剑相向。

季微星不贪心,他只想做师尊唯一的徒弟。

“无情道难走,但你是乖徒,你能做到,”谢情自上而下俯视他,银色眼珠冷冽透骨,高隔云端不曾有一丝波澜,“对么?”

季微星点头,“对。”

谢情抬手,按在他肩膀上,一瞬间灵力便探知了季微星整个神魂,的确与印记的颜色一样纯白无瑕。

“早些歇息。”

待谢情转身离开,季微星再也压抑不住,低头吐出一口鲜血。

而他撑在身侧的掌心里,溢出丝丝缕缕深红伴随着浓黑的光线,正缓慢地融入季微星残缺的神魂里。

眉心纯白的印记重新染上深红,甚至边缘隐隐透着黑。

赤水池当然洗不了神魂,若一池水便能洗净六根,无情道便不会让这么多人望而生畏不敢触摸。

除却像谢情那般天生无情,克制冷淡到了极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