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星倏然回头,唇角扬起,身后忍不住变出条尾巴摇晃:“师尊?”

谢情看了眼那条毛茸茸的狗尾巴,顿了顿,道:“把你的剑带走。”

“哦……”季微星耷拉下脑袋,不情不愿补了句, “可是师尊会冷。”

“为师不冷,”谢情靠在床头,闭目道,“拿走。”

“哦。”

季微星拔出剑,尾巴垂在地上,慢吞吞离开了屋子。

木门合上,青山剑带走了所有暖意。

谢情宁愿不要这种暖意,他重新躺在榻上。

似乎是他扇季微星那一耳光扇对了人,他没有再做令人不悦的梦。一夜醒来,手脚却仍旧是暖着的。

次日清早,陆无量又来了。

“阿情,”陆无量坐在榻边,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这是我昨夜去丹云宗寻来的灵药,药浴时滴入,可舒缓经脉,驱散灵根破损而溢出来的寒气。”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绝不会任何人知晓你还活着。”

谢情接过那个瓷瓶,打开瓶塞,放在鼻尖旁轻嗅。

浓缩后的药水苦涩味尤为刺鼻,但的确是上药的药材熬制。

“多谢,”谢情道。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陆无量失笑,随即又想到什么,面色严肃下来,“阿情,当年你突然殒命于无念海便罢了,偏偏与魔尊同一日死去,是不是早在天机阁我告知你算到魔尊死期时,你就知道我算错了人?”

“你没算错人,”谢情轻声道,“天机阁阁主从不会算错人。”

“可是……”陆无量只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欲破土而出。

谢情打断他,不悦道:“过去的事,再提起未免让人心烦。”

陆无量忙道:“那我不说了。”

屋外,季微星小心翼翼敲响门。

“何事?”谢情眉头一剔。

“师尊,沐浴的热水烧好了。”

谢情道:“送进来。”

“哦……”屋外,季微星大步走回小厨房,从灶台下拔出那把压在木柴堆里冒火的青山剑收入鞘中。

然后高兴地端起那一锅热水往回走。

一盏茶后,季微星与陆无量一左一右坐在了屋外台阶上,身后就是紧闭的木门。

“其实陆阁主也不必日日来探望师尊,师尊喜静,由我照顾便好,”季微星一边擦拭灵剑上黑漆漆的灰尘,一边笑嘻嘻道。

“阿情知道你吞了伏魔塔里所有的魔么?”陆无量问。

季微星擦拭灵剑的手顿住:“……”

陆无量随即皮笑肉不笑:“看来是不知道。毕竟是一百年前的事,沧澜山又封锁了消息,还未传到他耳中也属正常。”

“你装得了一时的乖巧,装得了一辈子么?”

季微星握剑的手无声收紧,脸上懒散笑容不变,还要说什么,忽而被屋内轻微的动静止了声。

木门里隐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像是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那人雪白的手臂滑落,滴进了浴桶里。

一时之间,二人诡异沉默下来,又冷冷偏过了脸。

一滴,两滴,三滴。

水面上晕开一团鲜红的血雾,瞬间融入浴桶里不见踪影。

谢情乌发披散,冷白面容笼罩在氤氲的水汽里。

他抬手擦去唇边残余的血迹,闭眼靠在浴桶边沿。

许是那瓶灵药起了效果,谢情四肢皆融入暖和的水流里,经脉里的疼痛淡去,雪白鼻尖被热气熏出稀薄的汗珠,神魂困倦到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些年他的确太过疲惫,此刻心头诸多烦忧与身体上的痛苦都被强行卸去,只愿永远这样睡下去。

忽而一只无形的手托住了他将要滑入水中的上身。

谢情半睁开银眸,瞳孔微微有些涣散。

许是又在梦中,他恍惚之间又看见了前世的魔尊。

在对方的手即将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