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身雪色衣裳,寡淡无趣,故作清高,定是个高高在上的伪君子。

可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惊扰了正在练剑的人。

一道剑气就这样直直朝他挥过来,深刻的剑痕烙在剑碑上,离他的指尖只差分毫。

年少的谢明远被吓在原地,脚下犹如生根无法动弹,看着那个人转过身,露出一双冰冷彻骨的银色眼睛,俯视他。

“出来。”

那人嗓音也如玉石相击,冷冽森寒。

谢明远缩回剑碑后,捂着脑袋不敢动,然后被拎着后衣领提了出来。

他恶意地想,一个剑修,身上还有香气,是想做什么?

面上仍旧不动神色,嗫嚅道:“师兄,我是……”

“我知道,”那人打断他,淡淡道,“师父都交代我了,你是我的师弟。”

“你叫明远?”

谢明远点头。

“既入我沧澜山,便姓谢吧。”

谢明远有些不服气:“为……为什么要改姓?”

“因为我是你师兄,”那人连哄小孩的耐心都没有,只是冷冷望着他,“在沧澜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知道了么?”

“哦……”谢明远低声道,身侧的手握紧,“知道了。”

他无比清楚,自己只是一个玩意,用来安慰与挚友割袍断义的谢情的玩意。

他恶意地猜测,他的师兄就是仗着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在沧澜山行事霸道,待他从中挑拨,其他弟子定会认清这样假清高的真面目。

可最后,他却成了谢情手中最趁手的那把刀,即便谢情不知道。

但凡忤逆师兄的弟子,都被他不留痕迹处理了干净,就像当年的白宿一样。

年少的谢明远与此刻跪在剑碑前的男人重合,他额头贴在那道剑痕上,一字一句,尾音被风雪吹得颤抖:

“师兄,我恨你。”

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怎么又可以就这样抛弃我?

谢明远阖上眼,不知跪了多久,身上衣袍已全然掩盖在积雪下。

可唯有这沧澜山上最纯净的冰雪气息盖在身上,才会让人觉得谢情从未离开过。

……

朝天楼外挂满了白幡。

季微星急匆匆赶过来,爬到顶楼,胸腔滚着热气,指尖颤抖碰上那盏已经熄灭的魂灯。

魂灯上尚且残余着一丝冰霜灵气,这说明魂灯熄灭的时间最迟不超过三日。

而这三日,他都在伏魔塔里做了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

“师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季微星紧紧捧住那盏魂灯,魔气不受控制外泄,反噬将本就伤势未愈的双眼。

分明只要施展灵力,魂灯就能浮现起主人死前的一幕,可他双目已瞎,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他的师尊如何死去,看不见他的师尊死前是否痛苦,尸身何处。

他看不到师尊最后一面,只能从旁人口中打探那虚虚实实的三界传闻,勉强确定他的师尊死在了无念海。

他终于体会到前世他的师尊未曾见到挚友最后一面是何等痛苦。

世间因果,终有偿还一日。

而延迟偿还的代价便是,昔日痛苦百倍偿还。

“现在你满意了吗?”领着他来的沧澜山弟子浑然不惧这入魔的叛徒,冷笑道,“掌门师伯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管教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入魔滚出沧澜山了。”

季微星低低笑了起来,眼前白纱染成鲜红。

“可不是么,只能滚出沧澜山了。”

他们都说是他害死了师尊,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家。

师尊不在,沧澜山不再是他的家。

季微星握紧了魂灯的莲花灯托。

然后在沧澜山弟子又惊又怒的骂声里,带着这盏已经熄灭的魂灯一并滚出了沧澜山。

这一日,前任沧澜山掌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