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已经放过他了,就想让他回去见见你,顺便替我报个信,让师尊知道昔日漠视的徒弟如今何等风光,师尊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无视我。不曾想师尊的好师弟竟比我还狠心。

谢明远竟如此恨毒了他。 ”

季微星忍俊不禁,自顾自笑弯了腰,越发癫狂无状,“师尊那么信任的师弟,在屋子里却藏满了师尊的画像,日日夜夜在师尊瞧不见的地方做尽脏脏的事。”

“还有白宿。师尊知道我控制魔宫后,在他屋子里看见了什么吗?一百零九根样式颜色不一的链子。仙门百家那群伪君子最喜欢用这样的链子锁住想逃跑的炉鼎,而白宿的那些链子上……刻了师尊的名字呢。”

“对了,还有王浮风那个贱人。”

季微星冷笑:“他冒死前来魔宫抢婚,师尊是不是被他感动死了啊?”

“师尊知道自己一旦和他走了,会发生什么吗?师尊会被他关在那座妖王用宝石金玉堆成的宫殿里,一辈子都下不了榻,美其名曰都是为了保护师尊,藏在屋子里就不会被我找到了。”

“届时师尊又该如何呢?又要像应付我一样与王浮风双修吗?企图让他替师尊去修补缝隙吗?”

“哈……这样一想,师尊好可怜啊,”季微星双手都被结界上的伏魔禁制冻紫,脸上血污与魔纹交错,唇边笑意狰狞无比,“即便没有我,师尊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谢情侧目看了他一眼,银眸淡然无半分怒意:“这就是你要说的……最后的话么?”

“……”

静了一瞬,季微星疑惑开口:“最后的话?何意?”

随即嗤笑:“师尊是觉得,我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伏魔塔了?”

谢情没有解释,转身走下台阶。

“师尊哄了我一路,分明是心有顾忌

今生没有沧澜剑的师尊未必能把我这罪恶滔天的魔捉回来不是么?师尊,你的挚友,你的师弟都输你一筹,唯有我,唯有你口中的孽障与你共齐名!你为何不能看看我?为何要收了我又漠视我?!”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何你独独冷待我,为何我要被你护佑的沧澜山弟子合起伙来欺负一次又一次!你厌我入魔,你可曾问过我一句为何入魔!”

“凭什么都是季微星,你待他事事周全,待我却如路边的一条野狗,连多看一眼都嫌脏?这不公平,师尊,你要为自己的偏心付出代价。”

“问心无愧?你凭什么问心无愧!”

谢情不语,平静踏下台阶。

“最后的话是何意?”季微星胸腔好似空了一块,随意敲一下便回荡出无限恐慌,歇斯底里,嗓音沙哑不堪,“师尊,你别走!你说清楚!”

谢情头也不回走出伏魔塔第六层,顺手将这一路捉来的几只小妖丢进了第四层。

路过第三层时,朱雀尚且清醒,见他走过,便唤住他。

“小情,”朱雀慈祥地望着他,“这是怎么了?我在第三层都听见那第六层新捉来的魔大喊大叫,他惹你生气了?”

谢情摇摇头,冷淡眉目多了一份柔和:“前辈,日后你在伏魔塔,多多保重。”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朱雀无奈叹气,“怪吓人的。”

谢情并未多解释:“我毁了沧澜剑,要去和师父赔罪。”

朱雀唔了一声,认真道:“那是得去,你师父脾气可不太好。我记得牌位就在伏魔塔旁,你去吧。”

第80章 你身上涂了什么香?

谢情点头,替朱雀修复了脊背上的伤,转身走出伏魔塔。

伏魔塔旁,石碑不朽依旧。

有些石碑太久没人打理,淹没在积雪里看不见名字。

谢情走到一块被雪糊住名字的石碑前,抬手搭在石碑边沿,沉默许久。

冷风无声,拂起他的衣摆与长发。

灰白的石碑林立,他立在漫天大雪里,像只孤芳自赏的鹤。

谢情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