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轻快,接着说出了他的打算:“孤仔细盘算过了,如今正好有几个紧要的位置空了出来,等会你看看,属意哪一个。”

太子停顿了一下,“眼下卫尉卿一职,恐怕还得你暂且兼任着,至于新的人选,待大局更稳些,再议不迟。”

他说得干脆利落,显然已将此视为定局。

然而,他话音落下,陆江年竟是端端正正对着御案后的太子,深深躬下身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这突如其来、郑重其事的一礼,瞬间让太子震惊了。

他与陆江年相交多年,彼此是君臣,更是肝胆相照的至交。

陆江年在他面前,向来分寸拿捏得极好,既能恪守臣子本分,又不失朋友间的亲近,他从不曾对太子行过这样的大礼。

“江年?你这是做什么?”

陆江年直起身,脸色郑重,“臣恐怕要有负圣心了。臣这次来,是想辞官。”

什么?

太子总觉得没有听清,他根本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下意识地前倾身体,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你说什么?”

陆江年迎着太子震惊的目光,再次清晰地表达:“臣,陆江年,想辞官。”

太子竟然真的没听错。

“不许!”

太子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甚至没有一点迟疑,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太子斩钉截铁重复一遍:“孤不许!”

他的眼神带着怒火:“你到底在想什么?”

“孤如今能用的人有几个,你居然要在这个时候辞官?”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陆江年“你若是不想做卫尉卿,咱们可以再商量!”

太子的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想做什么,直接告诉孤,总之,你马上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打消!”

越说越气,胸中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

太子“霍”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御案前来回走动。

他猛地停下,转头狠狠瞪向陆江年,那眼神,仿佛对方不是请辞,而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陆江年安静地站着,任由太子发泄完,他才慢慢说话。

“殿下,臣与您相识于幼时,您还记得,年少纵马时,臣曾对您说过,此生最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吗?”

太子满腔的怒火,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记得。

他当然记得。

那个一脸稚气的少年陆江年,枕着双臂躺在城郊的草坡上,望着辽阔的天空,眼中带着无限向往。

他说,长大以后,他想当个游侠,无拘无束,自由如风,踏遍千山万水,看尽人间百态。

后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

太子恍惚间忆起,正是那段时光,他总在陆江年面前,抱怨父皇的目光不再那么关注他了,觉得底下的弟弟们,对他这个位置,有着或多或少的觊觎。

就是从那时起,陆江年就很少提起那个关于游侠的梦想。

再后来,他收拾行囊,远赴边关,在刀光剑影中拼杀,凭借赫赫战功,硬是闯入了父皇的视线。

也为他,在朝堂之上,增添了助力。

沉默。

过了许久,太子才干涩地说:“梦想,终究只是年少不切实际的想法罢了。”

“江年,你如今位高权重,前途无量,正是大展宏图之时,为何偏偏要在此刻,重拾这个虚幻的念头?”

陆江年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殿下,其实那个梦想,臣从未真正忘记过,它只是被臣藏了起来。”

他目光坦然地迎向太子:“如今,大局已定,乾坤朗朗。”

“您即将君临天下,开创盛世,臣对您,对这江山,已无挂碍,是时候去做,臣想要做的事情了。”

“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