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凝视着她良久,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竟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慈爱:"你做得很好,天也不早了,等会带着赏赐,早些回府歇着吧。"
元婉如如蒙大赦,郑重地行了大礼。
起身时一个踉跄,幸好终于稳住了,才不至于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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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分,元婉如踏出宫门。
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为那张病容添了几分血色,她仰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还好,赶得上回家喝那碗鱼汤。
马车刚走了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追了上来,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太子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世子夫人今日受惊了。"
太子的声音裹挟着晚风的凉意,"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很多事,还需从长计议。"
元婉如指尖微微一颤,她听懂了太子的弦外之音。
今日这场大戏,真的骗过那位多疑的帝王了吗?
恐怕未必。
不过是碍于没有证据,而陆家父子正在替他卖命,皇帝暂时按下了疑心罢了。
梁妃最后的那番话,终究像根刺,深深扎在了帝王心头。
"多谢殿下提点。"
她轻声回应,声音融在渐起的暮鼓声中。
太子不再多言,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骏马嘶鸣渐渐远去。
疾驰中,太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年,他识人不清,认贼作母,今日终于为母后报了仇。
凉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眼角溢出的湿意。
"母后……"他在心中默念,"您看见了吗?"
“您会怪儿臣吗?”
远处钟楼传来悠长的报更声,将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往事,都掩在了重重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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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婉如进宫之后的第二天夜里,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三响,一骑黑马踏碎皇城根下的寂静。
陆江年的衣袍在夜风中翻卷如鹰翼,马鞍上还沾着青州特有的红土。
连续五日不眠不休的疾驰,让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冒出青茬,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气。
"陆大人?!"宫门侍卫的长戟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待看清来人面容后慌忙撤开。
皇上早已就寝。
宫灯明明灭灭,大太监小心翼翼地禀报:"皇上,陆大人求见。"
龙榻上的天子翻了个身,明黄寝衣也灯火之下格外亮眼:"让他回去。"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让他回府,明日再议。"
青州的事情,他早就有了论断,大半夜的,才没那个精力去见陆江年。
陆江年得了口谕,转身时步伐在烛光下划出虚影。
玄青在宫门外牵着马,看见世子步履如风地出来,翻身上马的动作比平日急切三分这是急着回去见夫人呢。
马蹄声碎,踏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
玄青望着世子挺直的背影,不由想起这一路风尘。
作为亲随,他第一次见世子这样不要命地赶路,就连当年北疆告急时都不曾这般。
若不是想着能见到留雁那丫头,他怕是早和其他侍卫一样累得哭爹喊娘了。
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幸好,总算回到京城了。
"吱呀"朱漆大门刚开一条缝,陆江年已经闪身而入,门房揉着眼睛,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世子回来了?!"
陆江年大步流星,朝聆水居走去。
今夜月色正好。
陆江年大步穿过回廊,战靴踏碎一地银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