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价还价发展到激烈争吵,妈妈的嘶哑强硬的语气让她害怕,阴沉沉的天,旁观的邻居路人,还有越来越冷的风。

天凉得很快,可是她只穿了背心和小短裤,好几天没洗澡,蹭得浑身脏兮兮。

最恐怖的是,妈妈把她给忘了。

那天妈妈很憔悴,脾气很差,早上余周周把小米粥碰洒了,妈妈把她骂哭了。所以当妈妈最终换了一辆三轮车,坐在车后扶着零碎家具前往“新家”,余周周甚至都怕得不敢喊一声,妈妈,那我怎么办?

她蹲在原地等,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只记得终于冷得不行打算站起来找个地方避避风的时候,腿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

终于,发现孩子弄丢了,妈妈焦急中给大舅打了电话,在小雨飘起来的时候,余周周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黑着脸的大舅和他身后那个毛头小子,余乔。

余乔一边走路一边玩着硕大的掌上游戏机,俄罗斯方块。她想凑近看一看,却被余乔皱着眉推开,“别烦我,我的三条命都快死光了。”

余周周很想告诉他,我只有一条命,现在我也快死光了。

然而真正难堪的是当她到了外婆家,在客厅看到一大桌子有些陌生的人。他们正在吃饭,筷子还拿在手里,齐刷刷地看着她,谈话声戛然而止,探究可怜或者略带鄙夷的眼神像聚光灯一样将她钉在原地。余周周低着头拽了拽皱皱巴巴的小背心,努力地想要把它抻平从此之后,即使是最热的夏天,她也再没穿过女孩子们喜欢的清凉短裤和背心。

她怕了那种装束,没有为什么。

然而外婆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勉力抱起她朝自己的房间走过去,将她从聚光灯下拯救出来。

“小泥猴儿,冻坏了吧?”

“不冷,……外婆,我不冷。”余周周第一次有意识地喊了一声外婆。这个词从此有了切实的温暖的含义,不再是过年时候那些被大人强迫着呼唤的无意义的“表姨,过年好”,“堂姐,过年好”……

余周周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她轻轻拢了拢外婆耳边的白发。

“外婆。”

无果花

ˇ无果花ˇ

大人们都说,外婆的记忆在衰退。

可是余周周却总是觉得,也许外婆不记得几分钟前说过的话或者发生的事情,只是因为,她懒得去记住。

其实外婆记性很好的。

外婆记得余周周喜欢吃的小零食,还有她做过的糗事,还有很多很多真正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