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明鉴, 臣等以为花车巡街实无必要,景山一事难道还不算教训吗?难道非要如此抛头露面的, 方能彰显正统?臣只?怕适得其反,恐令百姓猜疑, 更添会有虚张声?势之?嫌。”

这话出自崔机的庶弟崔谋之?口, 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怨毒之?意。

“崔寺卿慎言。”褚大学士端站着,道:“人如今在你大理寺中扣押着, 整整三百六十余人,我?听闻你昨夜使人用刑?甚至令其中一名?学子白?骨突露,另一名?学子失禁当场?”

崔谋不比崔机性子稳当,当即流露出惊愕之?色来?,他也知对学子用刑容易掀起轩然大波,所以都是?令心腹在暗室动?手,实在不明白?这昨夜做下?的事怎么就传到?了今日的朝堂上。

在场之?人无不是?曾是?学子,其中有些寒门之?士更是?面色如土。

“不是?学子!”周遭的目光如针如刺,逼得崔谋连声?音都变得高尖可笑了几分,“是?国子监的主簿和几个混杂在学子之?中的鼓吹闹事之?徒,他们聚众在先?皇御赐的白?玉壁下?对崔右相出言侮辱,难道不该抓?这案子难道不该查?为臣为子,臣都无错!既是?刑讯,自然要用刑!这事必定有人在幕后主使!陛下?!臣的父亲,太傅兼吏部尚书兼尚书省右仆射!两朝元老?,门生无数!晚年丧子后竟还被人这样?在闹市肆意辱骂!他这一辈子为萧氏江山社稷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崔谋越说越是?面容紫涨,泪如雨下?,惹得朝堂上聒噪一片,为谁说话的都有。

萧世?颖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或激动?地面红耳赤,唾沫喷溅,或是?不言不语却又眉眼官司不断,也有很多是?求明哲保身,不想掺和进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幕和她幼年时偷偷溜到?龙椅上时瞧见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她那时只?有五岁,被父皇宽厚的肩膀挡得严严实实,她把自己藏在他龙袍底下?,只?露出一双清透灰褐的眸子,看着底下?的臣子们。

他们的鬼祟,他们的不屑,他们的贪婪,他们的愤怒,他们的谄媚,他们的惶恐,他们的颓然,一切都一览无遗。

他们也有刚正不阿,有忧国忧民,有悲天悯人,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但就好像初夏荷花池,一眼望去能看到?红粉,但更多的是?青绿。

五岁的萧世?颖觉得这世?界上最最有意思的就是?人了,花样?百出的,原来?父皇每天都在看活人演真戏,难怪这龙椅人人想坐,而坐在龙椅上的人能变成神,全知全能的那种。

但渐渐长大后,她从父皇的掌心跌落时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权利带来?的谵妄错觉。爬起来?的过?程太痛苦,痛苦到?刻在她骨头里,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人,而不是?神。

“既是?动?用了重刑,可问出什么来?了?所谓的幕后主使,找到?了?”

褚大学士说话时萧世?颖回了回神,她看着他,想起他父亲从前在朝堂上动?不动?就用笏板打人的样?子,然后他伯父一边扯他的衣领子,一边帮着骂架,还要替弟弟去捡丢出去的靴子,当兄长的真是?从家中一路操心到?朝堂上。

这父子根本毫无相似之?处,褚大学士长得像母亲,连神色性情都很像,一盏不凉不烫的温吞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兄妹三人最像父亲的反而是褚蕴意,眉眼如画,鼻唇秀气,看起来?很像细掐出来?的小面人。

听萧奇兰说,褚蕴意连性子也是?最像父亲的,不是?说她会动?手打人,一激动?就脸红脖子粗的,而是?说,她其实是?个装得很好的暴躁脾气。

‘到?底为什么会说女子不能传承香火呢?又或者为什么只有传承父系一脉才叫传承,而母系一脉形同容器?’

其实萧世颖早就不纠结这种问题了,脚踩在别人脸上时只?想碾一碾,不想听他们解释啰嗦。

“臣卯时初刻就在小南口等着上朝,还未去过?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