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年节家宴,被你搅得兴致全无,既如此挂念南阳王,明日便去耸昆找他罢!”
说完就令侍卫将肖文松拖了出去,在场宗室朝臣无一人敢劝。
李裕勾起唇角,打圆场道:“诸位都是肱骨大臣,随着陛下日日为我大晋殚精竭虑,今日便该忙里偷闲放松心情,品尝佳肴,听歌赏曲。”
语罢又嗔道:“陛下不知,这些时日圣元正心焦呢。”
“哦?说来听听。”
“琮儿弱冠在即,已是该成家的年纪了,可圣元久居深宫,也不了解哪家有贵女年纪合宜。”
肖兆棠端起杯盏,看了周琮一眼笑道:“琮儿是朕看着长大的,丰神茂才,人品贵重,婚姻之事全赖诸卿费心了。”
这下宴会上全是这事相关了,君臣其乐融融,举杯换盏。
周琮浅笑应酬,眼底漠然一片。
他的婚事如今也成了长公主的鱼饵了。
早有预料之事,倒没有不平。
周琮饮下一盅清酒,借口更衣,走到高台外围的栏杆前。
冷风拂面,身上的燥热散去几分,高台下是一片松桧林,那沉苍绿意好似不是在底下,而是压在他心头。
香行
正月朔旦,冰冻始泮,万象更新
周克馑腰金衣紫,吃过开口茶,便随在父亲和舅舅身后去放开门鞭。
侯府正门大开,叁挂鞭炮已经被小厮预备在地。
叁人握着火镰荷包,以镰刃对准火石锉击,就着火绒燃起的火苗点燃鞭炮的棉线。
周克馑从小做到大,熟练的很,过程中特意放慢节奏好跟父亲和舅舅同步。
爆竹绽开火红的外皮,噼里啪啦,响声震天,一路从长街的青石板上穿过门槛烧至府内,此开门之仗,取辟疫厉之意。
烟气漫布间,周克馑看着舅舅,短短几日,昔年威武将军已是颓丧老态了。
飘尘呛鼻,他望向辰时还黯淡的日头,握紧了手。
一元复始,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只望凛冬去,春可期。
之后父子二人又到祠堂祭奠祖先,女眷不能入内,夫人和忠武伯夫人便操持午间的饭食,今日还要去平京城郊的净居寺上香,是以午餐需得提前些。
阿厘今日也穿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裳,是腊月前夫人赏给几个大丫鬟中的平素绢做的桃花色云卷雁纹衫,垂挂髻两边各绑淡妃色发带,簪着一只冯嬷嬷留下的银累丝蝴蝶簪子。因为未打耳洞,就没戴耳??,显得脖颈秀美修长。今日甫一到主院便被各处视线看了个遍。
夫人还破天荒的赞了句:“平日也该这么着打扮,水灵的很。”
阿厘便只听她这夸奖,不看云筝等人的白眼,高高兴兴地跟着忙前忙后。
主子们午膳吃的比年夜饭精简许多了,热菜十二道,冷盘六道,只配了一盅羊肉丸子汤。
阿厘暗自失望,昨晚主子那些未怎么动的饺子和鸡鸭鹅鱼全赏给了下人,她那时被周克馑缠着说话,去的晚了只剩四喜丸子算硬菜了,冷掉后泛着些油腻,可她却吃的很满足,若是今日能赶上热乎的,尝起来肯定更美味。这回做得少就不大可能了。
周克馑倒是经常以自己的名义叫小厨房做些好吃的,可她吃着总是不踏实,偶尔几次解解馋便不许他再叫了。
就怕吃多了锦玉菜食,以后再吃原来的就不习惯了,其实不光是菜食,其他的丫鬟本分也得留好。
这些她是全然不会跟周克馑提的,这样金尊玉贵的少爷,哪会认同她这些底下人的谨小慎微呢,最后他只会当她胆小如鼠、怯懦多思罢了。是以自己放在心里便好了。
下午侯府叁驾金丝八宝四骑马车配着若干丫鬟婆子、十几个家丁侍卫出城去往吴山。
周克馑本是骑着马的,阿厘跟在他身侧,怀里抱着他的水壶,慢慢随着队伍行进,他不想她如其他下人一般受累,便把坐骑交给小厮,自己带着阿厘钻进车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