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放任你再对她下蛊。”男子的伏息语说的真不错,稀草急促张口时,她已经开始走马灯般回顾自己的一生,那个龙葵紫的少年,也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他抱着她说,他成为王上后,要为南廷夺回失去的领地,再不向中原俯首称臣。
可他们……
就要死了啊。
“我……我……”她模糊了视线,挣扎着用中原话开口。
周琮让十九松了手,一双寒潭似的眸子凝视着她。
“……可……要种下滋身蛊……得饲女心甘情愿……”她跪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仰着头气若游丝:“没有老巫念咒……就操控不了饲女心神……”
刚才掐着她的侍卫好像怔住了。
她未瞎的那只眼里,只剩一片龙葵紫。
稀草想,她要活着,她得救活蒙罗。
她得让蒙罗登上王位,杀了这些中原人。
“你不是……还要祛病长生之术吗?你别杀我,我……告诉你。”
稀草伸手,攥住蒙罗垂下地台的衣角,安心了一些。
静默的几息之后,昏花的视野里明光一闪而过,痛楚还未袭来,已有温热的血浇了一脸。
稀草想吞口水,才发觉,自己的脖子……空荡荡的。
异国溶洞之中,漂亮的侏儒被削了脑袋。
她睁着紫色的瞳孔,死不瞑目。
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中原男子,居然不在乎延续寿数了。
醒来【二更】
稀草与老巫失踪,知道消息的迟迟未归,所剩无几的蒙罗残部不清楚王子下落,更不会贸然前往中原人的官署乌黎场,群龙无首期间仍藏在乌珠村,等待消息。
零星的残部藏匿于乌珠伏息族人之间,十分难辨,暂时掀不起风浪,只等之前致书平京召唤的亲卫抵达再行剿灭。
周琮一心陪伴阿厘康复,完全无视了矿洞上的差事。
洞长侯宝文正苦于陈芳舟的发难,倒是全无精力来找他麻烦,至于方远鸿与林檎,都是官场老油子,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早听陈芳舟那小子透露周琮跟京中还有联系,自然不去当那费力不讨好的黑脸。
山上生活料理指望不了三个男人,胡明就让三丁物色了个场上靠谱的妇人,来帮忙洗衣做饭。
十九和胡明的伤好的极快,阿厘的身子却亏得厉害,自那日从代晓山回乌黎山之后,时睡时醒,吃的也不过是米汤、藕粉这种流食。
周琮寸步不离,守在床侧照顾她。
十九曾提议让三丁再找个丫头来伺候,都被他否了。
回来的第二日凌晨,阿厘从梦中转醒,朦胧的视野中,纱帐外桌上一盏腊扦灯昏黄的光芒莹润着整个卧房。
桌边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于她,掌着瓷碗一饮而尽。
“夫…夫君…”气若游丝的低唤在静谧的夜晚里被飞虫扑灯的细响盖住,纱帐外的人毫无察觉地撂了白釉海棠笠碗,昏昏然地撑着圆桌,缓了片刻,才又醉酒似的回到榻前。
白玉似的指尖分开两片碧纱帐,大片黑色的阴影投下,却迟迟未动。
阿厘转了转眸子,不清楚他能不能发现她睁着眼。
阿芙蓉熬制之后独特的气息欺近,他微凉的指尖抚上她的脸侧,继而滑到床头,整个人紧紧贴着她侧躺。
迷幻之物的香气愈重,他的青丝横在两人之间,像一条黑色的河流。
“阿厘……”温热的吐息就在她耳畔。
未等她尝试着再次唤他,周琮已吻了上来。
他轻柔万分,啄吻着她的唇瓣。
馥郁味道充斥了她的鼻腔。
他的唇是热的,指尖和发丝是冷的。
她动了动,他却蓦地停下动作,支起了身子。
阿厘眨了眨眼,把脸蛋歪向他的掌中。
上方的郎君才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鼻尖:“何时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