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琮心中确有计较,只是仍有犹疑。
这个简单利落的法子,面前这几个本本分分的监理们却不一定肯冒风险。
“我方到焦溪,同此人不曾有过接触,知之甚少,不好妄下断语。”
侯宝文费了半天口舌只得来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像碰了个软钉子,心头火起,直接道:“那明日你入职甲字口,切身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周琮面色依旧平静:“也可。”
侯宝文还欲再多说些,却见那一直跟在周琮身侧如影随形的侍卫俯身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这玉樽似的人物便失了态,立刻起身,半个字都没撂下便匆匆出门去了。
“这人果真眼高于顶,不将洞长放进眼里。”有人拱火。
“可能是真有急事哩!”
“瞧他两幅面孔,没准是美娇娘跑了,急的屁滚尿流!”
“诶呦,这贵族子弟就是豪奢,大费周折建房子就不必说了,还要带着阿妹!”
“我瞄过一眼那婆娘!瞧不清长相,身段倒是有滋有味哩!”
“有一个算一个,他爹的真会享受!”
……
周琮被截留住后,瞧着此事不是一时能说得清的,便遣了胡明回去知会阿厘一声。
胡明在吊脚木屋等了好一会,也不见阿厘一行回来,施展轻功下山一趟,询问乌黎场出入口把守的军士,也说是没见归来,心下暗道不好,就赶紧上山把情况告知周琮。
归山【一更】
阿厘一行方走出代晓山的夹角,就见胡明迎面踏叶而来,跳下枝头,看着他们长舒了口气。
“夫人怎回来的这样晚?”
阿厘一瞧便知:“是让夫君忧心了罢!”看着他额际上的汗珠,把帕子递过去:“他让你来接我们的吗?”
胡明扫过那块烟色纱绢,不肯接过,只抬手拿手肘擦了擦:“郎君本想跟我分头来找的,他身子不好,我便劝他等一等。”
阿厘闻言却是眉开眼笑:“我们似乎找到给夫君治病的法子了!”
“什么?”胡明立刻看向十九。
后者站在阿里身侧,几不可见地冲他点了点头。
胡明登时又惊又喜:“竟真有枯木逢春之事?!”
阿厘蹙眉:“呸呸呸!胡大哥你说的真不吉利,怎么就枯木了!”
“呀!是我失言!”胡明拱手道歉,看了看天色又道:“既寻到了你们,我便先上山回禀了郎君。”
阿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胡大哥,此事你先莫做声,我想当面来告诉夫君。”
“夫人放心,那我就先行一步。”临走嘱咐十九:“护好夫人。”
十九冲着他远去的背影不服气道:“毋须你托!”
见状,阿厘噗嗤一笑,杏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愈显明亮,恍地他头脑发昏:“……夫人是在笑什么?”
阿厘摆摆手,边走边聊:“我就是觉得,你在胡大哥面前,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十九倒没反驳:“之前百楼里,我把他当兄长的。”
“百楼里面是什么样的呢?”阿厘忍不住发问。
十九闻声,侧头看她,笑了笑:“说出来怕吓到你。”
阿厘比他笑的更灿烂:“那你就别讲了,我去问夫君!”
“你――”十九一口气憋在心头,他本想拿乔,好冲她发难问问她为何厚此薄彼,没想给过他帕子来擦汗!自己这些时日明明比胡明更累!
周琮的旧疾有了转机,阿厘心情极好,斗赢了嘴,便牵着缰绳大步往前。
稀薄晚风,拂动她零星的碎发,穿过她的颈侧,直直吹进十九的心口。
他高涨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来,若郎君真能得救,自己便再没机会了罢。
金乌尽藏,月上梢头,阿厘和十九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如此,皆未觉察,身后叁丁反常的沉默。
智昏【二更】